他不会后悔。
她也不会。
月流云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忽而笑了。
下一秒，她闭上眼睛，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干脆利落地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贴了上来，冰凉的嘴带着果香味扑面而来。
南宫明烛瞳孔紧缩。
或许是因为月流云鲜少这么主动过，他愣神了好半晌，才慢慢反应过来。
而月流云却已经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在他的唇上舔舐轻咬起来，渐渐深入。
南宫明烛呼吸急促，理智在那一刹那彻底土崩瓦解，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唇齿缠绵，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深情。
不知过了多久，唇分开。
少女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险些因腿软而摔倒，却被他扶住，低头喘息着，眼里泛着水光，唇鲜红欲滴。
“叮铃——”珠钗掉落，她的头发划过他的手，披散在肩上，犹如盛开的幽兰花。
南宫明烛将她拦腰抱起。
侧殿的门被踢开，带了一阵凉风，还未燃完的灯烛摇曳了几下，香炉里的烟袅袅升起，馨香沾惹。
外头夕阳西下，天色转晚，窗棂被关上，床榻上传来衣袂的摩挲声，低上有冰凉饰物掉落的声音。
如雨点般落下的吻忽而停下。
南宫明烛低喘着哑声道：“你真的……”
月流云在他的唇上轻轻触了下，呢喃道：
“什么真的假的。”
“该洞房了。”
她摩挲上他的手，同时又凑到他耳边，声音带了几分蛊惑，好听得不像话：
“忍了很久吧……但没关系，今夜……你是我的。”
倏而，结着彩结的帐帘被狠狠拉下。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欲色和极重的呼吸声。
“……这可是你自找的。”
灯很快燃完，夜却还长，满室春色。明月枝头弄影，清风吹云半遮。
——
宜州。
刺史府。
“将军，那个周寂是不是有问题?”尹允在对柳泽音汇报进展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他看似对柳泽音恭恭敬敬，实则手底下还掌握着一定的宜州实权，这几日都在隐隐透着不肯交权的意思。
柳泽音刚换完药，脸色依旧青白，神色却十分冷静。
他抬眸望向尹允，道：“他的忠心不是对着我们，自然要留余地。”
“你是说……”尹允呼吸一窒，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柳泽音注视着他，平静地说道：“尹允，她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
“她比我们所有人都懂得隐忍谋划，也比我们所有人都手段老辣，我们只是她的一颗棋子而已。”
尹允脸色白了白，似被万千根针缓缓扎入一般，心脏传来无尽的钝痛。
他闭了闭眼。
即使当棋子，也是他们心甘情愿。
可他却依旧难过。
柳泽音眸光沉沉，继续说道：“这个天下已经开始乱了，我们如今不似在启明将军府般可以容错，必须步步为营，步步小心。”
“你万不可再天真。”
“否则，将会是满盘皆输。”
沉默了许久，尹允才缓缓颔首道：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柳泽音点了点头，问道，“军营那边安排好了吗？”
尹允：“……还没。”
柳泽音道：“那还不快去。”
尹允：“……”
尹允：“将军，其实我也受伤了。”
柳泽音：“我伤得更重。”
尹允：“似乎……我也替你挡下了不少伤害。”
柳泽音：“我伤得更重。”
尹允：“这几日都是我在忙里忙外。”
柳泽音：“我伤得更重。”
尹允：“……”
得。
天生的牛马命，抗争无效，虽然已经几日没合眼，但这活还是得他干。
——
次日晨时。
暻山。
山峦沐浴于曦光之中，山色葱茏，宛如翠屏横空，春风拂过潺潺流淌的山间小溪。
光线自窗棂外透入，侧殿中一片狼藉，散落的衣衫、掉落的珠钗、书籍……
然而却只有一人的身影。
南宫明烛长发如墨般披散下来，面色沉沉，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捏着墨迹刚干不久的信件，浑身气压冷到可怕。
她是想提起裙子不认账，还是说……这些从一开始就是骗他的，什么成婚，什么告白，都是用来摆脱他的手段?
那昨夜呢?她为了逃离，还挺能豁得出啊……
到底为什么……
她再一次抛下他离开了。
前一刻还在浓情蜜意，后一刻却又将它亲手打碎，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
他气得眼眶发红，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南宫明烛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上面秀丽的字体，指尖发白，仿佛要将那纸张的边缘捏出血来，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
【小明亲启：】
然后又划掉了。
【夫君亲启：】
南宫明烛：“……”
那由浓墨勾勒出来的“夫君”两个字格外显眼。让南宫明烛身上寒冷如冰的气焰瞬间熄灭了一大半。
【首先，不要阴谋论，我没想过要骗你，也没想过要害你。昨夜所说之话、所行之事都是真心的。】
南宫明烛指尖微微颤抖，唇抿紧。
他应该没看错。
【对你没看错，别想太多了，我真的是真心的。不是我自我吹嘘，要是我想，我有一百种方法能从你身边逃离。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生气，也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难过，所以……我选择在昨夜，和你完成那个草率得不能称之为婚礼的婚礼。
虽然挺荒唐的，但这是我的意愿。
也是想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南宫明烛心重重一跳。
【我现在不太敢去猜你究竟在想什么，但我想，你肯定不愿意看到我冒险，若是让你知晓我究竟想做什么，你肯定还会将我困在你身边。】
【所以……这算是先斩后奏。】
【如今天下已乱，我知我何其渺小，也知我如水置沙，但我不能只在你的庇佑和羽翼之下袖手旁观。
覆巢之下无完卵，所以我想帮你。
当然也是在帮我自己。】
南宫明烛神色明明灭灭。
所以……她到底想做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想做什么？这个很明显，你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