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井市边境的河岸旁，浑浊的河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岸边的芦苇丛被夜风拂得沙沙作响。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山丘旁，静静的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少爷，你看了那么久的地图，到底看出什么了。我们来这干什么呀？”
霍忸心满脸满脸疑惑，她手中攥着一把小巧的匕首，眼神警惕地扫过河岸四周。
身旁的高裂天则拿着地图胸有成竹的看着开口道：“别着急嘛，等会儿就有收获了。这该来的人总会出现的。”
霍忸心凑近高裂天，皱着眉问：“少爷，你可别骗我哦。这大晚上的，什么人没事会来这儿，而且就算是有人来了，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我这次答应和你出来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你可不能没事找事，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如果你在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霍忸心后半句话带着点嗔怪，但眼神里的好奇和跃跃欲试却掩盖不住。她凑得极近，高裂天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与这河岸边的泥腥味格格不入。
闻言，高裂天轻笑一声，将自己的身子不由的向后挪了挪，免得被她的匕首不小心划到。
“哎呀，我这次真不骗。”
他侧过头，压低声音，气息拂过霍忸心的耳畔，“耐心点，今晚一定有收获。”
随即，他打开地图伸手指在地图上的几个标记点小声的开口道：“看到这几个点了吗？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这条水路，和这两条山路是非正常渠道离开井市的关键路线。也可以说，如果想不惊动官方的人，悄无声息的从井市离开，那么就必然得选这三条路的其中一条。”
“那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霍忸心再次反问道。
高裂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然后看霍忸心小声道：“当然有关系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当初豪爷在真市被鲁正海联合马家人暗算，正常来说我们与马家即便在北方地区的争夺中摩擦不断。那他们也不应该那么激进，一次性的就想玩命不管不顾的对豪爷下死手，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们之后与他们爆发大战吗？”
“你都说是与鲁正海联手了，那其中鲁家一定给与了马家十分优厚的条件，又或者给了他们什么天大的好处。这样才使得他们决心放手一搏，甚至联合到一起。”
听闻霍忸心的话，高裂天点了点头，随即继续道：“你说的没错，可是之前鲁家与我姐和北氏娱乐展开决战。这件事几乎整个龙国都知道了，那你说马家他们有理由不知道吗？”
此言一出，一旁的霍忸心当即恍然大悟。
“你是说，马家的人可能也来了西南。”
“不是可能，是一定。马家与鲁家当初联合，这其中一定夹杂着巨大的利益交换。所以鲁家有事，马家正常来说刚刚联合，没有理由袖手旁观。只不过，我姐和豪爷他们下手太快，行动太过出其不意而又过于迅速，马家根本来不及有所动作，鲁家就被灭了。可是从豪爷被偷袭，加上鲁家被灭期间相隔的时间也不过十日不到，鲁家答应马家的东西一定来不及兑现。”
霍忸心眼中精光一闪。
“没错！鲁家答应马家的好处，很可能还藏在某个地方，或者以某种形式存在。马家绝不会甘心让这笔巨大的利益随着鲁家的覆灭而打水漂。即便是之前鲁家兑现了，这么短的时间，马家也一定来不及取走。可是少爷，你又怎么确定鲁家给马家的东西是什么，又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走这条路呢？”
听闻霍忸心的话，高裂天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随即自信的开口道：“大笔现金往来是一定是会引起龙国政府部门的注意，结合这些日子以来我们看的新闻。鲁家私采金矿，总不可能就是存在家里欣赏吧。他们一定会用那些黄金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而且我收到消息，马家的大彪马已经失踪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我断定，他们一定是来取鲁家曾经允诺给他们的好处。至于我为什么确定他们会走这条路，这主要还是基于我对高裂魂的了解。”
“大小姐？”
说罢，霍忸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解。
“没错。”
高裂天再次拿起地图，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一条隐形的线。
“此次鲁家覆灭，她动用了不少了人力和关系。而这些人都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物，高裂魂要想利用他们，只能给他们许下巨大的诱惑。这样他们才会下定决心一起出手和她一起对付鲁家，可是以我这么多年对她的了解，她绝对是那种拿了好处就必须要独吞的人，所以对他们那些人的许诺，很大概率就是忽悠和诈骗。可是那些人都不是傻子，一旦鲁家完了，鲁正雄死了，又或者高裂魂拿着什么东西跑了，这些人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那你说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办。”
“一定会封闭所有进出井市的出入口，防止大小姐拿着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者从鲁家搜刮的一切跑了。”
霍忸心反应极快的看着地图开口。
“忸心你真聪明，我真想抱一下。”
高裂天这句带着几分调笑，让紧绷的气氛陡然一松。霍忸心先是一愣，随即脸颊微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啐道：“哎呀你烦不烦，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快说正事。”
高裂天见好就收，轻笑一声，神色迅速恢复严肃，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点。
“你看，这里是鲁家大宅，这条山路当初你姐姐和高裂魂去蛇巢的时候走的就是这里。所以我断定，高裂魂为了避开安全部门和警方的封锁，一定会从这条路走，将从鲁家拿到的所有东西从境外运回去。基于豪爷和威爷对我姐的不信任，他们这次也不可能空手而归。所以他们一定会选择这条路回帝都，因为时间有限，他们从路程上来说，如果从鲁家大宅过来走这条路根本来不及。”
“那你怎么就确定，马家人一定会在这出现。万一他们也选择那两条路呢？”
“不可能，我之前说了，我姐的行动速度太快，且我姐对于撤退路线上肯定有所部署。马家人若要带着大批人马秘密赶到，第一他们来不及，第二他们也没有本事遮住所有人的眼睛。如果真的是往这里进的西南，那他们在来的时候一定就收到了鲁家当时的情况。警方安全部门都行动了，马家人在傻也不可能去找这个不自在。所以他们在来了之后，就一定去找鲁家许诺给他们的那笔好处了。”
听闻高裂天的话，霍忸心就这么静静地望着高裂天，月光勾勒出他专注而锐利的侧脸轮廓。她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她相处多年，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少爷”，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青涩，变得深沉难测，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如同猎鹰般冷静而精准的光芒。
“少爷……”
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陌生感。
“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高裂天闻言，目光从下方的混乱中收回，转向霍忸心。看到她眼中复杂的情绪，他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略带慵懒的弧度，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深处。
“人总是要长大的，忸心。生逢大争之世，要想活下去，要想保护想保护的人，就得看得比旁人更远，算得比对手更精。我姐是如此，我……也必须如此。自上次差点死在苗玉的手中的时候，我感觉我忽然想明白了。其实我真的还很弱小，弱小到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握。所以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做无忧无虑的看客了。既然要争，我就必须争过任何人，寸土不放，寸步不让。”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可这番话像是一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霍忸心心里漾开层层涟漪。她看着高裂天紧抿的唇线和专注的神情，忽然明白，那份“不一样”，是责任，是警觉，是在风雨欲来的乱世中被迫快速催生出的成熟与求生。她心中那点陌生的疏离感，渐渐被一种混合着心疼和坚定的情绪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