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阁下,请您息怒!这完全是一场误会!是我治家无方,让几个不懂事的家人冒昧打探,惊扰了您,给您添了麻烦!我对此深表歉意,万分抱歉!”
纯一郎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安德森的脸色,话锋随即微妙一转,带着几分讨好,又暗藏着一丝炫耀:
“说起来,那空气炸锅……其实不算什么。不瞒您说,像这样的玩意儿,我自家的工厂也有生产线,最新的批次都已经成功登陆龙虾国的市场了,反响还不错。为了表达我最诚挚的歉意,如果您这边有需要,我完全可以按成本价供应给您,绝对保证质量,只求能弥补我的过失。”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金大叔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坏了!
他本是想借安德森的手敲打一下纯一郎,探探潜艇的底,怎么这火突然就烧到自己赖以赚取外汇的走私渠道上来了?
弄巧成拙?
金大叔苦笑连连,但,老谋深算的他倒是没马上拒绝,只是在盘算着怎么化解过去。
不过,金大叔看着假笑的纯一郎,一种疑惑从他心里升起:小本子什么时候能自己生产空气炸锅了?他们哪来的技术?
战后的小本子工业底子早就被打烂了,科研人才要么失业要么转行,根本没能力搞自主研发。
这些年他们能蹦跶,全靠 “拿来主义”,疯狂仿制全世界的产品,词典里就没有 “专利” 两个字。
金大叔对小本子目前的工业现状非常了解:六十年代的小本子,虽在战后重建中飞速发展,提出了“国民收入倍增计划”,但其工业主体仍以模仿和改良为主,核心是“逆向工程”和“精益生产”,现在的他们,和“原创研发”这几个字还沾不上边。
现在的小本子,走的就是 “引进 — 模仿 — 制造” 的路子,号称 “一号机进口,二号机国产”。
东芝的冰箱、吸尘器,抄的是白头鹰通用电气的设计,连商标都长得大差不差。
尼康的精密仪器,照着汉斯喵卡尔蔡司的产品照猫画虎。汽车行业更离谱,丰田的吉普模仿克莱斯勒牧马人,几乎就是换了个商标。
他们还专门修改专利制度,把 “发明为准” 改成 “申请为准”,就是为模仿铺路,根本不管是不是侵权。
说白了,小本子现在就是个 “拷贝猫”,只要是能赚钱的产品,逮着就抄,改改外观就敢当成自己的东西卖。
至于什么专利法?那基本是形同虚设,“山寨”才是主流。整个国家就像一块巨大的工业海绵,饥渴地吸收并仿制着欧美一切先进产品,从日用化工到精密机床,无所不仿。
让他们凭空研发出空气炸锅这种相对新颖的小家电?
金大叔一百个不信。
就在金大叔心念电转之际,纯一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已经殷勤地叫人送上了两台样品,脸上堆满了得意的笑容:“二位请看,这就是我们工厂的诚意。”
金大叔按下心中的疑虑,接过样品仔细端详。
东西做得确实挺精致,外壳光滑,线条流畅,而且居然还有大小两个型号。他熟练地打开盖子,查看内部结构。
只不过,当看到内部结构和那个核心的螺旋状加热风扇时,金大叔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我去你妹的”
这内部风扇的架构、加热管的布局,怎么和国内那几个厂子设计出来的核心部件几乎一毛一样?
充其量就是外面的塑料壳子模具更精细些,面板上的按键设计得更花哨,并且似乎使用了亮闪闪的钢琴烤漆工艺,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高级”。
纯一郎显然没注意到金大叔细微的表情变化,还在那里卖弄地介绍:“阁下,请看这光泽,这质感!这是我们为皇家专门定制的奢华版本,代表了我国目前的最高工艺水平!
为了表达我对今天冒犯行为的歉意,我完全可以用成本价供应给尊贵的白头鹰大爹。”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不过嘛……如此优质的产品要进入广阔的白头鹰市场,还需要安德森阁下您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帮忙搞定贵国国内的安全认证和准入许可。这点‘小小的麻烦’,对于您来说,肯定不算什么,对吧?”
基地后勤官安德森听了“成本价”三个字,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上倒是闪过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是他的信条之一。
他挑了挑眉,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哦?成本价?有点意思。你说说看,多少钱一台?”
纯一郎心中暗喜,面上却更加谦卑:“为了表示最大的诚意,每台……320美金!您看如何?”
这个数字报出来,金大叔悬着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320美金?
纯一郎啊纯一郎,你这是糊弄鬼呢?
老子从香江弄来的货,算上打点和运费,送到基地也才200美金出头!你管这叫成本价?
金大叔心里已经彻底安定下来,甚至有点想笑:果然是换汤不换药的山寨货,核心还是抄袭的,就想靠着漂亮外壳和忽悠走高端路线?
还想让安德森去搞定最麻烦的认证环节?这纯一郎,算盘打得他在西海岸都听见了。
不过,你真当安德森准将就是个吉祥物嘛?
你看……
“什么?!320美金!”安德森刚刚缓和一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声音陡然拔高,感觉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他妈管这叫成本价!你当我是冤大头吗!”
急性子的安德森彻底失去了耐心,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指着纯一郎的鼻子,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威胁:
“行了,少在这里跟我玩这套把戏!管好你手底下那些乱嗅的狗崽子,别再碰你不该碰的东西!要不然哪天老子心情不好,把你们全丢进东京湾喂鱼!”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转身就要离开。
这点小破事,浪费他享受低廉版空气炸锅走私带来的美好时光,简直不值得。
金大叔见状,连忙悄悄拉了一下安德森的衣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提醒道:“安德森,等等。你一个舰队后勤主管,我一个亚太地区的负责人,我们的时间就这么不值钱?被他用这点无聊的伎俩耍一通就走?”
安德森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指着刚才纯一郎族人躬身送上的那个沉甸甸的小木箱。
里面是几条黄澄澄的“小黄鱼”。
他以为这已经是够分量的“赔罪”了,低声对金大叔说:“怎么,这还不够?金,不要太贪心,见好就收……”
“别把对方惹急了,这土着好像跟他们的皇室有点关系……”
……
另一边,纯一郎看着去而复返、开始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的两人,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他如何不知道自家空气炸锅的真实出厂价?
就算用了最好的材料和所谓的“技术仙人”加持,成本撑死也就八十美元顶天了。
他之所以狮子大开口报出三百二十美金的天价,目的就是吓退这两个瘟神!
在他看来,白头鹰的人都是喂不饱的秃鹫,一旦被缠上就会被持续吸血。
与其被动妥协,不如一开始就用一个让对方觉得“毫无诚意、简直荒谬”的价格,把合作的路子彻底堵死!
这种看似愚蠢、实则决绝的“断尾”策略,其他日本商社或许不敢,但他纯一郎敢!
凭什么?
就凭皇太子妃出自他的家族!
这层若隐若现的护身符,给了他几分铤而走险的底气。
然而,此刻看着去而复返,眼神更加危险的安德森和金大叔,纯一郎开始意识到,他这套“高价劝退”的策略,似乎……
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