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后,孔蔷脸色难看了。
债主胡健在电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表明他最近资金周转困难,要孔蔷尽快偿还借款。
一切就和肖星瑜判断的一样,要置她于不利之地。
看着孔蔷的脸色,肖星瑜都不用再问了,由衷说道:
“你这次可是碰到了一个不一样对手,这事不好处理。”
“原来袁双是这样的人,可恶,我在公司这么多年,实在对得住他,结果他算计到我头上。”
肖星瑜欲言又止。
改口岔开了话题:
“先不说这些事,我建议你把你娘的坟保护一下,花不了多少钱,磨下坟,再牵网线过来,装几个摄像头,虽然你叔叔刚才怂了,但要是再有人怂恿,他还会顽固不化。”
“另外,请村干部吃餐饭,投点公益在村上,以后他们多少会上心些,态度也会不一样,不至于因为这事被捆绑住。”
孔蔷听了肖星瑜的建议。
回头便去了村部,请村干部吃饭。
饭桌上好烟好酒,还承诺出二十万,赞助村上的公益事业。
有这话,村干部都反向敬酒了。
二十万对于孔蔷来说,真不是什么事,但她以前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这次听了肖星瑜的建议,效果立竿见影。
其实就是人情世故。
虽然孔蔷业务能力强,但在这些方面,真比不上肖星瑜对这世界的解读。
就如他吓孔石民,也是如此。
因为清楚这种人,道理讲不通,只有以孔石民没有见过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才会打破孔石民的认知,心理防线崩溃。
真以为他愿意脱衣服吗?当然不是。
以前碰到麻烦的时候,肖星瑜可没脱过。
因为清楚效果不会太大,但面对没有走出村里的夫妇俩,那绝对是最有效的方式。
光一回膀子,比说什么都管用。
事实也确实如此。
吃过中饭后,又回了村部。
走了一些台面上的程序,孔蔷直接二十万到村部账户。
村干部笑的合不拢嘴。
接下来的事,村支书都安排了,联系电信部门的人,让他们下午就来牵网线,装摄像头。
磨坟的事,村支书也找来了工人。
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的。
不得不说,钱就是大爷,剩余的就是……
如此一来,都不用孔蔷亲力亲为,本是她该操办的事,却无事可干。
肖星瑜别出心裁提议:
“去你叔叔家坐一坐吧。”
孔蔷眼角跳了跳,真点头了。
好嘛,孔石民夫妇本黑着脸坐在家门口,远远看到孔蔷几人出现时,尤其是看到肖星瑜时,夫妇俩吓的弹了起来,直接把大门锁上,从另外一条路跑起,翻过了后山,不带回头的。
真的怕了肖星瑜。
上午尿湿的裤子还在竹竿上晾着呢……
以后村里的所有人肯定都知道这糗事,再想硬气都硬气不起来了。
若说这是报应,那也只能说:活该!
孔蔷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笑,肖星瑜却说道:
“还记得我师祖说过的话吗?”
“嗯?”
“放过了他人,也就是放过了自己。”
“……”
孔蔷脸色变了变,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吧,你母亲的事,当年确实是他们做的不对,但没有人有义务百分百要帮你的,愿意帮你是人情,回头你要还这人情,不愿意帮你,并不是他们的责任。”
“就如你现在想的,人要靠自己,那以前何尝不也是这道理,家里出了点事,父母病重,能指望别人吗?能指望得了吗,是不是与其指望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有些话,我不想说,但现实就是这样,与其去怨别人,还不如找自身的原因。比如,要是当初你父母自身能多赚点钱,还用得着去求别人吗?肯定不用。”
“自己都没能做到的事,凭什么别人帮你去做到呢?”
“所以,我真觉得你应该放下这些仇恨,既是放过了别人,也是放过了自己。”
孔蔷心神震荡,内心慌乱。
因为肖星瑜说的句句在理,别人帮她或她家,不是义务,而是人情。
求人不如求己!
而当初家里拿不出钱救她娘,怎么不先问问为什么拿不出钱?
要是能拿出钱,至于求人吗?
换言之,就是自家没有努力做到的事,回头要他人出钱去承担吗?
那,凭什么?他人为什么要替你承担?
因为是亲戚关系吗?但这并不是义务。
就像现在她伯伯叔叔要是出了问题,她有义务去承担吗?
不,并没有。
愿意帮他们,那是人情。
甚至孔蔷也从没有想过要去帮他们……
肖星瑜这番话,让孔蔷心里防线都有些崩塌了。
一直藏在心里的那股恨,此刻显得那么可笑。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要放过的不是别人,而是,她本就走在一条错误的认知路上。
孔蔷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许久以后问道: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
肖星瑜无奈笑了笑,驻足望着山野田间,缓缓说道:
“换作是我,即便周围的人对我再不好,这里也是生我育我的的地方,父母的足迹都在这,自己的童年也在这,我会很珍惜,很留恋,却又无法再回到过去。所以,就算我走的再远,我的心还会在这里。”
孔蔷:……
这一刻,面对比她还小几岁的肖星瑜,孔蔷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
因为,肖星瑜的话刺到了她心底最深处。
她长大后不想回来的地方,厌恶的那些人,却恰恰是她父母生活的地方,她的家在这里,她父母也在这里,她的童年和懵懂的青春也在这里。
她的根,就在这里!
即便她走的再远,她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孔蔷失神望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仿如梦呓般说道: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懂了,原来这么多年,是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牢笼……我要放过的不是别人和自己,而是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只是活在仇恨里而已,这里才是我爸妈的根,我的家……”
傍晚时分,孔蔷四人离去。
孔石民夫妇躲了一下午,天黑后才偷偷回到家里。
才在屋里亮起灯没有多久,屋外就传来动静。
吓到两口子想躲到床下,以为肖星瑜又来了。
然而,并不是。
来的是村干部,村支书带头。
两口子松了一口气。
村支书直奔主题,说道:
“你们侄女已经走了,走之前,委托了我一件事,也托我带些话给你们。”
孔石民夫妇懵圈望着村支书。
村支书脸色复杂,说道:
“她说,以前是她年少不懂事,做的很不好,希望叔叔和婶婶原谅,不要记在心里。不管怎样,都是一家人,这些年来,你两口子过得不好,她却没能帮衬一点,是她不对。”
“所以,她留了三十万给你们,孔石全那里也留了三十万,钱虽不多,只是希望能帮上你们一点。”
孔石民夫妇啊着嘴巴,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要不是现在清醒,真会怀疑是在做梦。
可不,两人都被吓的魂都快没了,根本不敢再惦记钱的事,结果回头,孔蔷还给他们留下了三十万。
这是什么曲折故事?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孔石民口干舌燥问道:
“真留了三十万吗?”
“是的,转到了村部账户上,因为时间关系,今天转不来了,你们给我们账号,我明天让村里财务转过来。”
“好好好。”
孔石民立即起身去找自己的银行卡。
同样,付淑芬也起身找自己的银行卡。
然后,没过多久,两口子从扯皮到打架,上门的村干部反变成劝架、调解。
压根调解不了。
孔石民死要钱,说是侄女留下来的,就该转到他银行卡里。
付淑芬自然不干。
村干部眼见劝解不了,索性不劝了。
反正这口子就是这德性。
结果,到第二天早上时,两口子在村委会门口等着,孔石民脸上被爪子抓出了几道沟。
付淑芬则是鼻青脸肿,明显挨了打。
两口子已经达成了协议:离婚。
这三十万,平分。
绝对是打架打出的“道理”。
瞧瞧,多有意思。
有时候其实并不用去收拾他们,而是他们会收拾自己。
各得15万而已,能干得了什么?
但现在两人眼里都只有钱。
有时候真就是自作孽,不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