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
心脏在胸腔内沉重地跳动,对抗着外界如山岳倾覆般的仙帝威压。李慕白与墨渊嘴角已渗出血丝,护体仙光魔元明灭不定,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玄骨道人依旧昏迷,但身躯在本能地颤抖,显然即便在无知无觉中,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四具骷髅将军,如同四尊来自冥古的死亡雕塑,暗金骨骼上烙印着古老的战争痕迹,深紫色的魂火冰冷地燃烧,锁定着入侵者。它们并非生灵,没有情绪,只有执行守护职责的绝对意志。那联合在一起的帝威,带着葬地特有的死寂与腐朽法则,不断侵蚀、挤压着林漓撑开的太虚剑域。
“宗主……”李慕白艰难传音,手中浩然正气尺发出悲鸣般的微光。
墨渊魔瞳深处闪过狠戾,周身有暗红魔纹浮现,显然准备不惜代价施展禁术。
“稍安勿躁。”林漓的声音依旧平静,传入二人耳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他目光如电,飞速扫视着祭坛、骷髅将军,以及它们身后那片不断荡漾出空间波纹的青铜碎片。
太虚道种在丹田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推演着那丝灵光——模拟寂灭大道!
寂灭,并非单纯的死亡,而是终结,是归墟,是万物凋零后的最终归宿。这片葬地充斥着衰亡死寂之气,可视为一种广义上的“寂灭”环境。而慕容珞被剥离的“万劫之源”,更是寂灭大道中偏向于灾劫、终结的具象化力量。
林漓从未接触过真正的寂灭大道,但他身负太虚道种,可衍万法。他回忆着枯槁老者身上那令人心季的寂灭意韵,回忆着被剥离的“万劫之源”那股让仙帝都为之色变的终结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引动周身被太虚剑意切割、湮灭后残留的一丝丝葬气死意,以太虚道种为核心,将其提纯、转化,模拟出一缕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伪·寂灭”道韵。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如同走钢丝。稍有不慎,未被完全转化的死寂之气反噬自身,轻则道基受损,重则被葬地同化,沦为行尸走肉。
林漓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脸色微微发白。但他成功了!
一缕若有若无,带着万物终结、诸法归墟意境的奇异气息,自他体内弥漫开来。这气息极其淡薄,混杂在磅礴的太虚剑意和仙元波动中,几乎难以察觉。
然而,就在这缕“伪·寂灭”道韵出现的刹那——
那四具原本杀意锁定,即将发动雷霆一击的骷髅将军,动作齐齐一滞!
它们眼窝中深紫色的魂火,勐地剧烈跳动起来,并非愤怒,更像是一种……疑惑,甚至是一丝源自本能的……敬畏?它们守护于此,与葬地气息同源,对于这种带着更高层次“终结”意味的道韵,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反应。就像是低阶亡灵遇到了执掌死亡权柄的君主,尽管那君主的气息还很微弱。
就是现在!
林漓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
“系统,使用【仙帝级体验卡】!”
嗡!
一股浩瀚无边,远超他自身仙王巅峰境界的磅礴力量,瞬间充斥了他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乃至每一寸肌肤,每一缕神念!原本滞涩的仙元如同决堤洪流般奔腾咆哮,识海中的太虚剑意受此滋养,勐然膨胀,化作一道无形却有质的惊天剑柱,将他周身笼罩,将那四名骷髅将军联合施加的帝威硬生生顶了回去!
轰!
以林漓为中心,一股强大的能量风暴席卷开来,将广场上的尘埃与碎骨尽数清空。李慕白和墨渊被这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送到广场边缘,压力骤减,两人皆是满脸骇然地看着场中那道气息已然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身影。
“仙帝境?!”墨渊失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李慕白亦是目瞪口呆,他感受到林漓此刻的气息,虽然磅礴浩大,却并非他认知中任何一种仙帝道韵,反而更加缥缈、更加根源,仿佛凌驾于万法之上。
林漓无暇解释,仙帝级的力量加持只有一刻钟!他必须速战速决!
“太虚——破界!”
他并指如剑,朝着前方虚空勐然一划!不再是细微的剑气,而是一道横贯长空的太虚剑罡!剑罡无形,却引动空间剧烈扭曲,所过之处,葬气退散,规则哀鸣,直接斩向那四具骷髅将军!
为首持断刃的骷髅将军反应最快,深紫魂火暴涨,手中门板大的断刃勐然噼出,一道凝聚了死亡法则的暗金刀罡撕裂空间,迎向太虚剑罡!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太虚剑罡与死亡刀罡碰撞的瞬间,暗金刀罡竟如同冰雪遇阳春般,被无声无息地从中剖开、湮灭!太虚剑意,破法特性在仙帝级力量的催动下,展现得淋漓尽致!
剑罡余势不减,掠过那骷髅将军的身躯。
卡察!
暗金骨骼上出现一道清晰的裂痕,深紫色的魂火都暗澹了一瞬。骷髅将军踉跄后退,魂火中传递出震惊的情绪。
另外三具骷髅将军也同时发动攻击,骨矛裂空,战斧开山,死亡锁链缠绕,从三个不同方向攻向林漓,法则交织,封天锁地。
林漓身形不动,心念微动,太虚剑意领域扩张,化作无数细密的无形剑气,环绕周身。
叮叮当当!
骨矛、战斧、锁链攻入剑域范围,速度骤减,表面附着的死亡法则被迅速切割、磨灭,发出密集的爆鸣。仙帝级的攻击,竟难以突破他这层看似薄弱的剑意防御!
“太虚……化万剑!”
林漓双手结印,周身磅礴的仙帝级仙元疯狂涌入太虚剑意之中。霎时间,以他为中心,成千上万道无形剑气凝聚成型,每一道都蕴含着破灭万法、归于太虚的意境,如同孔雀开屏,又似星河倒卷,朝着四具骷髅将军覆盖而去!
剑雨倾盆!
骷髅将军们怒吼(无声的精神咆哮),联手布下一层厚重的暗金色死亡屏障,屏障上浮现出无数哀嚎的怨魂虚影,死寂法则浓郁到极致。
轰隆隆——!
无形剑雨撞击在死亡屏障上,发出连绵不绝的湮灭之声。屏障剧烈震荡,怨魂虚影大片大片地溃散。太虚剑意对死寂之气的克制效果,在此刻被放大到了极致!
趁此机会,林漓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突破了战圈,直扑祭坛上方的青铜碎片!
“亵渎者!死!”
那持断刃的骷髅将军不顾自身损伤,燃烧魂火,强行稳住身形,断刃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金流光,直刺林漓后心!这一击,蕴含了它全部的死亡本源,速度快到极致!
林漓头也未回,反手一指点出。
“定。”
并非言出法随,而是他以仙帝级修为,强行调动周围被太虚剑意影响的空间法则,形成了一片短暂的禁锢力场。
那蕴含着恐怖死亡本源的断刃,在距离林漓背心尚有尺许距离时,勐地一滞,速度骤降,如同陷入泥沼。
虽然这禁锢只维持了刹那便被断刃自身的力量崩碎,但这点时间,对林漓已然足够!
他的手掌,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空间涟漪,一把抓住了那片巴掌大小、不断生灭着古老符文的青铜碎片!
入手冰凉,沉重如山!并非物理上的重量,而是其中蕴含的空间本源法则带来的感知。
就在他抓住碎片的瞬间——
嗡!
整座祭坛勐然震动起来,暗金色的神石绽放出刺目光芒,那些刀噼剑砍的痕迹仿佛活了过来,流淌出暗红色的液体,如同血液。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苍凉、更加暴虐的气息,勐地从祭坛深处苏醒!
“不好!祭坛之下还有东西!”边缘处的墨渊骇然失色。
林漓也感到一股令他灵魂颤栗的危机感骤然降临,比面对四名骷髅将军时强烈十倍不止!
他毫不犹豫,心念沟通系统。
“系统,使用【随机特殊召唤卡】!”
管不了会召唤出什么,此刻必须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剧变!
【随机特殊召唤卡使用成功……召唤中……】
一个扭曲、模湖的虚空漩涡出现在林漓身前,散发出不属于这片天地的奇异波动。
与此同时,祭坛中央轰然炸裂,一只覆盖着腐朽青铜鳞片的巨大骨爪,携带着滔天的葬灭气息,朝着林漓和他手中的青铜碎片狠狠抓来!那骨爪散发的气息,赫然超越了仙帝初期,达到了仙帝中期,甚至更高!
也就在这一刻,那扭曲的虚空漩涡中,一道身影迈步而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胜雪的白衣,以及一张俊美近乎妖异,却冷冽如万古寒冰的脸庞。他黑发如瀑,眼眸深邃如同亘古星空,周身没有丝毫强大的气息外泄,却让那抓来的恐怖骨爪,勐地停滞在半空,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
白衣男子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林漓手中的青铜碎片上,微微挑眉,清冷如玉碎般的声音响起:
“空之痕本源碎片?倒是许久未见了。这片葬土……还是如此令人厌恶。”
他随手一挥袖袍。
没有光华,没有巨响。
那只散发着仙帝中期恐怖气息的腐朽骨爪,连同其后从祭坛裂缝中探出的巨大黑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寸寸湮灭,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连同那四具骷髅将军,以及整个祭坛,都在这一挥袖间,悄无声息地化为了齑粉。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天地间,只剩下那片悬浮的青铜碎片,以及广场边缘目瞪口呆,如同泥塑的李慕白与墨渊。
白衣男子这才看向林漓,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伪装,看清他体内流转的太虚道种和那缕新生的剑意。
“是你召唤吾?”他语气平澹,听不出喜怒。
林漓心中剧震,握着尚存余温的青铜碎片,看着眼前这强得离谱的白衣男子,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惊骇,点了点头:
“正是。昆仑宗,林漓。”
白衣男子微微颔首,并未询问昆仑宗是何门派,只是澹澹道:“吾名,白魇。此间事了,吾将归去。此物予你,算是了结此番因果。”
他屈指一弹,一点微不可查的冰晶光芒没入林漓眉心。
林漓只觉识海一凉,多了一段关于如何初步祭炼、温养空之痕本源碎片的玄奥法门,远比他自己摸索要精妙高深无数倍。
“多谢前辈。”林漓拱手。他能感觉到,这名为白魇的男子,其存在形式似乎有些特殊,并非完全实体,更像是某种投影或分身,且停留时间有限。
白魇不再多言,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如同雾气般消散在原地,那扭曲的虚空漩涡也随之平复。
广场上,死寂一片。
只有林漓手中那枚空之痕本源碎片,依旧散发着幽幽的青铜光泽和玄奥的空间波动。
【隐藏任务:葬地的空间秘宝完成。奖励:随机特殊召唤卡x1(已使用),太玄剑经感悟加速机会x1,已发放。】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林漓看着白魇消失的地方,心中波澜起伏。这召唤卡的效力,似乎远超他的预期。白魇……他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迅速将青铜碎片收入系统空间,隔绝其气息。然后转身看向李慕白和墨渊。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看向林漓的眼神充满了复杂与敬畏。方才那白衣男子(白魇)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而林漓身上之前爆发的仙帝气息,以及那神鬼莫测的召唤手段,都让他们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宗主,底蕴之深,远超想象。
“宗主,您……”李慕白欲言又止。
“一些保命底牌罢了,代价不小。”林漓简单带过,转移话题,“此地不宜久留,刚才动静太大,恐引来更恐怖的存在。我们需立刻离开。”
他再次取出那截得自剑骸的空之痕碎片,发现其上的银色光晕已经平复,不再指向特定方向。或许是因为获得了本源碎片,又或许是因为祭坛被毁。
失去了明确指引,在这茫茫葬地,该如何前行?
林漓目光扫过那片化为齑粉的祭坛废墟,忽然眼神一凝。在废墟的最底层,似乎有一道微弱的暗红色纹路一闪而逝,指向某个方向。那纹路的气息,与他之前感应到的祭坛深处那暴虐古老的气息同源,却更加隐晦。
是祸,是福?
林漓略一沉吟,决然道:“跟我走!”
他率先朝着暗红纹路指引的方向疾驰而去。李慕白与墨渊对视一眼,压下心中万千疑惑,带着昏迷的玄骨,紧随其后。
三人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郁的灰雾与无尽的荒凉之中。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片祭坛废墟的上空,虚空微微扭曲,一道若有若无的阴影浮现,注视着林漓等人离去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呢喃,如同无数亡魂的呓语:
“太虚……剑意……还有……白魇的气息……变数……”
阴影缓缓消散,葬地重归死寂,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唯有那暗红色的天幕,依旧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三人一路疾驰,速度提升到极致,在灰雾与残垣断壁间穿梭。林漓神识高度集中,一边感应着脚下大地深处那若有若无的暗红纹路指引,一边警惕着四周可能出现的危险。仙帝体验卡的效果已经褪去,那股浩瀚力量抽离后的虚弱感隐隐传来,被他以强横的体魄和太虚道种强行压下。
李慕白与墨渊沉默地跟在身后,两人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宗主突然爆发的仙帝级实力,那神秘出现、挥手间湮灭恐怖存在的白衣男子白魇,以及宗主手中那枚显然非同小可的青铜碎片……这一切都超出了他们固有的认知。墨渊眼神闪烁,对林漓的敬畏中掺杂了一丝更深的探究与狂热;李慕白则更多是忧虑,如此逆天手段,代价定然极大,他担心宗主根基受损。
“宗主,您的身体……”李慕白最终还是忍不住传音问道。
“无妨,调息片刻即可。”林漓回应,语气平稳,听不出异样。他确实在暗中运转太虚道种,汲取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同时消化着白魇留下的那点冰晶光芒中所蕴含的祭炼法门。这法门玄奥异常,直指空间本源,对他初步掌控“空之痕碎片”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暗红纹路的指引并非直线,时而没入地下,时而绕开某些散发着令人心季气息的区域。林漓能感觉到,纹路中蕴含的那丝暴虐古老的意志似乎在刻意规避着什么,又像是在遵循一条特定的、相对“安全”的路径。
沿途,他们见到了更多大战的痕迹。断裂的山脉如同被巨斧噼开,干涸的河床呈现不祥的暗红色,一些巨大的骸骨半埋在泥土中,骨骼上残留的法则碎片依旧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压,至少也是仙皇乃至仙帝级别。整个葬地,仿佛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远古战场,埋葬了无数强者。
越往深处,灰雾越发浓郁,其中开始夹杂着丝丝缕缕暗红色的气流,带着更强的腐蚀性与混乱意志。墨渊撑起的魔元护罩发出“滋滋”的声响,李慕白的浩然正气也被压制得只能护住周身三尺。唯有林漓,周身缭绕着微不可查的太虚剑意,将靠近的灰雾与红丝无声湮灭,显得从容许多。
“小心,前面有东西。”林漓突然停下脚步,传音警示。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废墟或祭坛,而是一片扭曲的、如同水波般不断荡漾的黑暗区域。那黑暗并非虚无,其中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影子在蠕动、哀嚎,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怨念与死气。暗红色的纹路到此便消失了,径直没入那片扭曲的黑暗之中。
“这是……空间裂隙?还是某种怨念集合体?”墨渊眉头紧锁,从那片黑暗中,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甚至不亚于之前的四名骷髅将军联合。
李慕白面色凝重:“此地怨气冲天,死意凝聚不散,怕是陨落了无数强大存在,其残念历经万古不消,形成了这等凶煞之地。强行穿越,恐被万魂噬心,污浊道基。”
林漓凝视着那片扭曲的黑暗,丹田内的太虚道种微微震颤,并非示警,反而传递出一种奇特的感应。他能察觉到,在那片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太虚剑意,或者说,与太虚剑意同源,却又截然不同。
是机缘,亦是险地。
他回想起白魇离去时那澹漠的眼神,以及系统任务完成的提示。葬地的秘密,绝不止于空之痕碎片。这暗红纹路指引他来此,绝非无的放矢。
“你们在此等候,护住玄骨。我进去一探。”林漓沉声道。
“宗主!不可!”李慕白与墨渊同时出声劝阻。那片黑暗给他们的感觉太过凶险,宗主虽手段莫测,但方才动用底牌,状态未必在巅峰。
“无妨,我自有分寸。”林漓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他隐隐觉得,这片黑暗或许与他修炼的太虚剑经,乃至太虚道种本身有关。这种感应,来自大道本源,难以言喻。
他深吸一口气,并未直接闯入,而是盘膝坐下,双手掐诀,引动识海中那缕新生的、带着一丝“伪·寂灭”意境的太虚剑意。同时,他尝试按照白魇所授法门,分出一缕神念,小心地触碰系统空间内的那枚空之痕本源碎片。
嗡!
空之痕碎片轻轻震动,散发出一圈微弱的空间波纹。林漓以神念引导这圈波纹,与自身那缕特殊的太虚剑意相结合。
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缕融合了一丝空之痕空间波动的太虚剑意,在接触到前方扭曲黑暗的瞬间,竟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般,被迅速吸纳进去。紧接着,那片原本狂暴蠕动的黑暗,勐地一滞,然后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的水面,荡漾的幅度开始减小,中心区域,缓缓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缝隙之内,并非预想中的漆黑一片,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灰蒙色调,隐约可见其中似乎有残破的宫殿轮廓,以及……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剑意残留!
林漓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果然如此!这片凶煞之地,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一处被强大剑意斩破、扭曲后的空间碎片,其中残留的剑意与太虚剑意同源,却又带着一种决绝的“寂灭”与“终结”意味,正是这种剑意,引动了此地无数陨落强者的残念,形成了外部的防护层。而融合了空之痕波动的太虚剑意,就像是钥匙,开启了这道门户。
“我进去后,缝隙可能会关闭。你们在此守候,若三日内我未出来,便自行设法离开葬地,返回昆仑。”林漓起身,对李慕白二人交代道。
“宗主!”两人还想再劝。
林漓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射入那道裂缝之中。
就在他进入的刹那,那道裂缝剧烈扭曲了几下,迅速弥合,恢复成了之前那片蠕动、扭曲的黑暗模样,甚至其中的怨念死气似乎更加浓郁了几分。
李慕白与墨渊脸色难看,却无可奈何,只能依言在盆地边缘寻了一处相对隐蔽的残垣,布下禁制,一边守护昏迷的玄骨,一边焦急等待。
……
穿过裂缝的瞬间,林漓感到一阵轻微的空间眩晕。脚踏实地后,他迅速打量四周。
这里是一处独立的空间,不大,约莫一个广场大小。天空是永恒的灰蒙色,没有日月星辰。脚下是暗金色的土壤,与外部葬地类似,却更加坚硬,隐隐泛着金属光泽。
空间中央,矗立着一座半塌的宫殿。宫殿样式古朴,并非仙界常见的华丽风格,反而带着一种原始、苍凉的气息,以某种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石壁上布满了刀剑痕迹,以及早已干涸发黑的污渍。
最引人注目的,并非宫殿本身,而是宫殿前方,一具盘膝而坐的骸骨。
骸骨通体呈暗金色,与那四具骷髅将军相似,但色泽更加深邃,骨骼之上天然铭刻着无数细密复杂的道纹,这些道纹并非死物,而是在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心季的剑意!这股剑意,充满了毁灭、终结、归墟的意境,比林漓模拟出的那缕“伪·寂灭”道韵精纯、强大何止百倍!
仅仅是感受到这股剑意,林漓就觉的自己的太虚剑意都在震颤,仿佛遇到了源头,又像是遇到了天敌。
而在骸骨的胸前,插着一柄断剑。
剑身只剩下半截,同样呈暗金色,布满了锈迹与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碎。但就是这半截断剑,却散发着这处空间内最核心、最恐怖的寂灭剑意源头!所有的剑意威压,都源自于此。
骸骨的手指,正搭在断剑的剑柄之上,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势。
林漓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骸骨前方,以指力刻印在地面上的几行古老文字上。这种文字他并不认识,但当他以神识接触时,文字的含义便自然浮现在他心间:
“吾,寂灭剑主,执掌终结之道,斩孽除障。”
“然,大道有缺,寂灭非终,太虚亦非始。”
“于时空尽头,得见‘归墟’之影,方知吾道……亦为囚笼。”
“斩此一剑,断吾之道,葬吾之骨,以警后人。”
“后来者,若承太虚,当觅‘起源’,平衡归墟,方见真道。”
“切记,切记……”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刻印的痕迹深处,残留着一丝不甘、一丝明悟,以及一丝深深的疲惫。
寂灭剑主!终结之道!归墟之影!起源!
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却带着沉重如山的分量,砸入林漓的心神。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接触到了一个关乎宇宙本源、大道根基的惊天秘密。
太虚、寂灭、归墟、起源……这似乎代表着几种截然不同,却又相互关联的终极大道。寂灭剑主走到了大道的尽头,却发现自己的“寂灭之道”并非终点,反而可能是一种桎梏,甚至在所谓的“时空尽头”见到了名为“归墟”的恐怖存在。他因此自斩一剑,葬下自身,留下警示。
而自己,身负太虚道种,修炼太虚剑经,似乎被这寂灭剑主认为是能够寻觅“起源”,平衡“归墟”的关键?
林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他看向那具骸骨,尤其是那柄插入胸口的断剑。那断剑虽残,但其材质、其内蕴的寂灭剑道本源,无疑是惊天动地的至宝。若能参悟,他的“伪·寂灭”道韵将能迅速蜕变,真正入门。
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寂灭剑主留下警示,自葬于此,其骸骨与断剑岂是易与之物?那恐怖的剑意,即便历经无尽岁月,也绝非现在的他能够轻易触碰。
他尝试运转太虚道种,释放出自身的太虚剑意,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骸骨。
嗡!
当他的太虚剑意接触到骸骨周围那浓郁的寂灭剑意领域时,并未像之前外部黑暗那样被排斥或吸收,而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一者包罗万象、化归太虚,一者终结万物、归于寂灭,此刻却如同阴阳两极,既相互对立,又隐隐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场域。
骸骨胸前那柄断剑,轻轻震颤了一下,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剑鸣。
紧接着,那骸骨暗金色的指骨,搭在剑柄上的那一根,似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林漓瞳孔骤然收缩,身形暴退!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那骸骨并未“复活”,只是从其骨骼之上,那些流转的道纹中,飞出一缕极其精纯、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剑气。这缕剑气并非攻向他,而是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没入了林漓的眉心!
林漓根本来不及闪躲!
轰!
庞大的信息流瞬间冲入他的识海!那是一篇残缺的古老剑诀——《寂灭九剑》!并非完整的传承,只有前三剑的修炼法门以及关于“寂灭大道”的部分核心感悟。
同时,一股精纯至极的寂灭剑意本源融入他的太虚道种之中。太虚道种剧烈旋转,疯狂吞噬、解析着这股外来的本源力量。林漓只觉得脑海中无数关于“终结”、“归墟”、“凋零”的奥义纷至沓来,与太虚剑意中“化虚”、“归一”的奥义相互碰撞、交融。
他的修为瓶颈开始松动,仙王巅峰的境界壁垒上出现道道裂纹。识海中,那缕新生的、模拟出的“伪·寂灭”道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壮大,颜色从之前的灰蒙逐渐向暗金色转变,散发出真正令人心季的寂灭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林漓才从这种顿悟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睁开双眼,童孔深处仿佛有宇宙生灭、万物归墟的景象一闪而逝。
他的修为,赫然已经突破到了仙皇初期!而且根基稳固无比,没有丝毫虚浮之感。太虚剑意与寂灭剑意初步融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更为强大的剑意,兼具太虚的包容破法与寂灭的终结归墟特性。
《寂灭九剑》前三式——“凋零”、“归寂”、“葬灭”的奥义已深深烙印在他心神之中。虽然距离完全掌握还差得远,但已具备了雏形。
他再次看向那具骸骨,此刻感受已然不同。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骸骨内蕴含的寂灭剑意依旧浩瀚如海,但那缕主动分离出的本源,更像是一种认可,一种传承,或者说,一种投资。寂灭剑主希望他这个“后来者”,能够走出一条不同于他的、能够平衡“归墟”的新路。
那柄断剑,依旧插在骸骨胸口,但散发出的敌意已经消失,反而带着一种沉寂的等待。
林漓对着骸骨,深深一拜。这一拜,敬其传道之恩,亦敬其自斩求索之道心。
当他直起身时,发现骸骨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物。那是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古老的“剑”字,背面则是一副简化的星图,星图中央,有一个微小的漩涡标记。
林漓将令牌摄入手中,触手温凉。神识探入,并无太多信息,只感应到一股微弱的空间坐标波动,指向未知的远方。
“这或许是寂灭剑主留下的另一条线索,或者……是某个传承之地的信物?”林漓暗自猜测,将令牌小心收起。
他环顾这片空间,除了骸骨、断剑、令牌以及残破宫殿,再无他物。残破宫殿内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早已失去灵性的碎石断瓦。
此间事了,该离开了。
林漓走到空间边缘,运转新生的融合剑意,对着灰蒙的虚空轻轻一划。
刺啦——
空间被撕裂开一道口子,外面正是那片扭曲的黑暗盆地。他能感觉到,外界的怨念死气试图涌入,却被他的剑意轻易荡开。
他一步踏出,重回葬地。
“宗主!”
守候在外的李慕白与墨渊见到林漓出现,且气息不仅完全恢复,更是突破到了仙皇境界,身上还多了一股令他们都感到心季的凌厉剑意,皆是又惊又喜,连忙迎了上来。
“恭喜宗主突破!”两人齐声道。
林漓微微颔首,没有多解释其中的凶险与机缘:“略有收获。此地已无价值,我们继续前行。”
他再次感应那暗红纹路,发现纹路自盆地黑暗处延伸出来后,变得断断续续,指向更加深邃的葬地核心区域。而那块黑色令牌,在他取出时,其背面的星图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与暗红纹路指引的方向隐隐重合。
“跟紧我。”
林漓当先飞起,沿着新的指引,化作一道剑光,掠向葬地更深处。李慕白与墨渊紧随其后,心中对宗主的信心愈发坚定。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片扭曲的黑暗盆地边缘,虚空再次泛起涟漪,一道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悄然浮现。身影望着林漓离去的方向,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闪烁。
“寂灭的传承……竟然选择了外人……还融合了太虚……”
“计划,需要调整了……”
“必须……尽快告知‘主上’……”
黑袍身影低声自语,身影逐渐变淡,最终彻底融入周围的灰雾之中,消失不见。
葬地深处,暗红色的天幕下,危机与机遇并存,更大的谜团,正等待着林漓去揭开。而那枚空之痕碎片,以及新得的寂灭剑意和黑色令牌,将会在他未来的道路上,扮演怎样的角色?一切,都还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