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雪城的夏季并不炎热。
到了初秋,草原上草色仍然青绿,这里已经披上了一阵寒意。
名都萨满膝盖怕凉,当初在雁门关买的毛毯派上了用场。
蒙多倒也勤快,担心名都萨满路途颠簸,直接将轮椅改成了背椅,赶路之时,直接背着名都萨满。
其力量和耐力,让萧萧和萨奇也不得不佩服。
草原上气候多变,清晨时还是艳阳高照,中午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到了晚上又是夕阳披彩霞。
从王庭到了拥雪城不到三百里,萧萧他们走了足足二十天,一路走走停停。
休息的时,萧萧就教两人无极剑道。
萨奇是狼族走凶狠的打法,霸刀心法配合无极剑法中的无极,走的是凶狠压制的路。
蒙多学的无极剑法中的千钧,学得的一力降十会的路数。
两人悟性都不错,进展神速,虽然没有正式收为弟子,但关系却亲似师徒。
当然,这一路上的麻烦,明显少了很多,草原上已经流传开了天狼圣子朝圣的消息,而白狼又太过于显眼,有时遇到一些小部落,他们会虔诚的邀请前去作客,免不得又是赐福之类,反而耽搁了行程,所以到了后来他们故意挑选偏僻的地方过夜,倒省去了不少麻烦。偶尔也有几拨消息不那么灵通的流寇前来骚扰,正好成为萨奇和蒙多修行路上的垫脚石。
八月初,中原还是炽热如夏,北边已经渐渐凉。
一眼望不到头的大雪山,也近在咫尺。
北疆第一大城,拥雪城在望!
一千年前,拥雪城乃至整个草原,都曾是大夏王朝地盘。大周朝建立之后,北疆一直都无法一统,如今更是独立于世间的一城一国——据说还保留着前朝大夏的一些传统,而他们城主姓李,自称是李夏王朝的后人。
拥雪城位于大雪山脚下,控制着绵延三百里的矿脉。
整座城池以巨石铸成,而他们生产的琉璃、铁器,也是闻名天下。
大周朝廷不止一次想要收复拥雪城,可是中间隔着六百里草原荒漠,上面又有几百个部落,每次出征都会草原部落的抵抗,等抵达拥雪城时,面对固若金汤的城池,根本攻不下来!
除了拥雪城的特殊要塞位置,拥雪城拥有先民的骁勇善战,还有个原因就是气候——一入冬季,整个北疆都成为冰封之地。再强大的队伍,面对恶劣的天气也只能退兵。
在吃过无数次亏之后,大周朝廷无奈之下只得承认拥雪城的独立地位。
而拥雪城也成为北疆之中唯一一个保留了先朝汉人风俗习惯的城池!
一条蜿蜒的河流,从拥雪城穿过。
这是大雪山上冰雪融化形成的河流,一直通向圣山不周山——在大雪山以南,叫夏水,而在大雪山以北,又有一个名字:萨日丽那河水,也正是漠北狼族的圣河!
夏水河边,名都萨满目光落在一簇不知名的野花上。
他挣扎着下来,拖着伛偻的身体,来到野花前,小心翼翼的采摘了一束野花。
又将其中一朵别在了额间,口中喃喃说着一个词:“涂鲁多。”
涂鲁多,在狼族语言中代表着爱情。
这个年近八十的大萨满,终身未曾娶妻,守护着流落中原的狼族后裔。
污浊的眼睛中,已经是满含热泪,大概是想起了年少时的故事。
萧萧也摘了一朵野花。
拈在手中,忽然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李清扰。
已经是初秋,现在她应该回到了金陵的家中了吧?
还有徐搬山,季伯常,四个一起闯荡江湖的年轻人,如今竟在四个地方!
明明分开了不到三个月,却仿佛过了许久。
……
远远看到的拥雪城并不大,可来到城下之时,萧萧感受到了其中的震撼。
十几里宽的一座石头城,如一座大坝,横亘在两座雪山之间,也阻住了通往大雪山的路。
城墙高达四五丈高,更是由于一块块数万斤重的巨石堆砌而成。
难怪北周军队几次攻打拥雪城都无功而返,只要将大门一关闭,纵是千军万马,都无法攻破!
萨奇也是头一次见如此巍峨的城池。
“这么重的城墙,他们是怎么建起来的?”
蒙多道:“这座城存在几千年,当初大夏朝建此城,征用了我们的先人,死了数万人!”
萧萧恍然,原来是用上古蛮人来修建的。
否则以如今的人力,除非来几千个九品修行者,根本无法重建!
墙壁上斑驳的血迹,还有无数起伏不平的坑洼,被风化磨平的城墙石,都在述说着属于这座城池自己的故事。
还未入城,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拥雪城独有的地火资源——在拥雪城内,有大小十几个地火池,也是当今为数不多的活火山。
正因为这些地火,还有山上极寒的冰雪,拥雪城才能锻造出世间独一无二的玄钢:雪锻钢。
这也是拥雪城赖以生存的资源,更是许多雁门商旅不惜千里来拥雪城的原因之一!
他们炼出的雪锻钢,在中原每斤可以卖到五到十两银子!
而中原最好的玄铁,也不过四五百文!
除了朝廷会用这些雪锻钢来制作兵器外,一些江湖武者也以拥有雪炼钢锻造的兵器为荣。
至少每年名剑山庄都会派人来采购大量的钢材。
一狼、二驼、三马、四人。
他们一行人来到城门排队,等候入城。
所有人都主动给他们让路,有些草原上的人,甚至还会给萨奇行天狼礼。
就在这时,城门官兵清场。
侧门外,两队银甲骑兵手持长矛,腰悬长剑,从两个侧门鱼拥而出。
列队在拥雪门两侧。
轰隆隆!
一阵齿轮交错声想起,城门中传来锁链声响。
拥雪城门下,三丈高的石砌而成的正门,正以极慢的速度缓缓开启。
这座石门重大数万斤,平时都处于关闭状态。
只有打了胜仗或有重要客人来时,才会打开,开合借助水流之力,所以十分缓慢。
半炷香后,城门彻底打开!
一个身穿金甲的年轻男子,手持红缨长枪,背系白色披风,策马走了出来。
白袍男子目光扫过萧萧等人,目光落在萨奇身上。
“天狼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