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州城外,明军大营,辕门外。
“哎”
明军主帅,咸宁侯祁三升,深叹一口气啊。
看着旁边的刘震,这个缪乌郡王,身姿挺拔,威武雄壮了不少。
脸上,留着个小胡子,成熟,稳重了不少,更带着一丝丝的威严,气度不凡。
内心底,确实是感慨无比,也欣慰了不少。
蜀王刘文秀,去世之前,确实是对他有不少的知遇之恩,信重有加。
去世之后,蜀王府,家道中落,落魄的不得了。
当时的他,留在在四川,也是心底里,不忍心,难受的一比。
但是,他也不敢乱动,怕被晋王派系报复,打压,甚至是被做局弄死。
现在,好了,蜀王系,再次崛起了。
出了一个大明皇后,一个缪乌郡王,还有皇嫡长子,兵部尚书。
说实在的,这样的权势和实力,放眼大明朝廷,已经是独一份的,能傲视整个大西南。
甚至是,比当年的李定国,也是可以比肩的。
唯一不足的,就是军队里的威望,核心军中大将,可托付生死的心腹。
当然了,正是因为如此,他祁三升才会踌躇,担忧,甚至是害怕,望而止步。
因为,现在的朝廷,也变了。
现在的皇帝,不是朱由榔,是朱雍槺皇帝,权势滔天,霸道霸气,眼里容不得沙子。
祁三升,戎马半生,冲锋陷阵无数,浑身伤疤无数,尸山血海滚出来的,也不是傻子孬子。
半晌后,沉思,回忆了一会儿。
这一边,终于搞定了刘震,摆脱了这个国舅爷,缪乌郡王。
老辣勇猛的祁三升,这才回过神,对着另一个老狐狸,抱拳行礼,郑重的说道:
“龚先生”
“龚兵部,龚副帅”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一切都好吧”
“这一次,这个衡州城,里面的清狗子,就拜托先生了”
、、、
恭恭敬敬,板板正正,抱着铁拳头,给龚铭行了一个大礼。
自家事,自己知,自己这个主将位置,得心中有数啊。
之前,下面的大将,艾承业,德钦纽亚,小人物而已,就是两个普通战将。
他祁三升,咸宁侯,德高望重,资历深厚,足够威慑两个小辈。
但是,眼前的援兵到了,又来了两个大佬,位高权重啊。
眼前的这一位,也不是善茬啊。
李晋王的首席谋士,核心大佬,足智多谋,精明老辣,战略布局的高手啊。
这时候,他就得摆正身份了,得有自知之明,不能孟浪,放肆啊。
“呵呵!!!”
被冷落半天的龚铭,心平气和,呵呵微笑着,没有一丝的不高兴。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咸宁侯。
心知肚明,这是一个猛将老武夫,更是一个老狐狸,贼精的很。
祁三升,刘震,要寒暄,要聊天叙旧,无可厚非,冷眼相看就是咯。
他龚铭,是兵部左侍郎,朝廷重臣,位高权重,确实是朝廷大佬。
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晋王派系的元老,智囊,李定国的嫡系心腹。
但是,这一切,在刘震面前,那都是浮云,能吊打他的存在。
刘震,一个国舅爷身份,回家躺平了等死,也能吃几辈子,荣华富贵好几代人。
思绪良久,沉下心的龚铭,才拱手回礼,缓缓的回道:
“咸宁侯”
“祁大帅”
“半年不见,一切安好”
“祁大帅啊,客气了,太客气了”
“此次,老夫前来衡州,是故地重游,也是受陛下的圣旨差遣”
“于私而言”
“咱们是老朋友,认识了十几年,是并肩作战的同袍,老兄弟”
“于公而言”
“咱们也是陛下的臣子,同朝为臣为将,一起效命陛下,报效朝廷,并肩杀鞑子”
、、、
同样是板板正正,弯着腰,恭敬的不得了。
只是,他的小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射出精明,凌厉的目光。
他们可是老相识了啊。
大西军,从陕西起家,最后杀到云贵川,上万里遥途,安家立命,建立了根据地。
龚铭,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加入大西军的,混成了李定国的心腹。
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贺九仪,祁三升,马宝,马进忠,白文选,那个不熟悉啊。
再有一点,龚铭的年纪,比祁三升还大呢,在大西军的地位,也远超这个老武夫。
“嘿嘿嘿!!!”
老武夫祁三升,听到这里,脸上微微一愣,又露出了憨厚的憨笑,忠厚老实的微笑。
他当然听出来,这个龚老头,是在敲打自己啊。
大家都是朝廷的官员,陛下的臣子,不是蜀王派系的家将,别搞错了。
于是,他连忙抱着铁拳头,中气十足,大声的说道:
“龚副帅,说的对”
“咱们都是老朋友,同袍老兄弟”
“咱们也是大明的臣子,给陛下效命,效死效忠”
、、、
这个,可不能含糊的,口号必须响亮,得让周边的人,都听得见。
他现在,蜀王派系,晋王派系,都不想过多的粘连,保持安全距离就行了。
大明王朝,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英明神武的武夫皇帝,威望盛隆。
他祁三升,老老实实的,本本分分的跟着混就行了,几代人都能安享富贵的。
半晌后,眼看着,刘震不说话了,龚铭也眯着眼。
感觉聊的差不多了,叙旧也差不多了,就一直这么站着,也尴尬啊。
于是,祁三升拿出了主将的威严,分别对着两个人,开口试探性的问道:
“缪乌王”
“龚副帅,龚先生”
“请吧,先回大营,咱们再细聊”
“待晚上,本侯再给大家,接风洗尘,如何?”
、、、
说完了,侧着身,再摆了一个架势,谦虚的让两个大佬先走。
即便是大军的主将,说归说,做归做,也得做出一副谦让的样子啊。
出来混,得时刻保持脑子清醒啊,两个大佬,都是不能得罪的主,惹不起啊。
“祁大帅,你先请”
老辣的龚铭,可不会上当,拱手回了一句,然后站到一旁。
说完了,再把目光瞟向一侧,想看一看这个刘震,是如何应对的。
此时此刻,他也想起了朱皇帝,这就是厉害之处啊,
湖广,有三路大军,偏师,总兵力十万左右。
每一路大军的主将,谋士,大将,都是复杂的一逼,让人头痛的不得了。
基本上,都有资历相当的人,搅合在一起,能形成制衡作用,保持平衡局面。
这明摆着,朱皇帝,就是忌惮啊,担心湖广的大将,搞事情,防微杜渐。
这一刻,龚铭也是想明白了。
也许啊,朱皇帝对湖广的三条战线,根本就没抱太大的希望,做过多的战略要求。
在皇帝心里,别打输了就行,能打赢多少,全靠他们的本事和运气。
朱皇帝真正的希望,反而是他自己,就在大江南,堂堂正正的击败满清鞑子。
就像现在,眼前的一幕。
他龚铭,大西军的元老,兵部左侍郎,德高望重,做这个主将位置,也是绰绰有余。
旁边的刘震,国舅爷,缪乌郡王,皇帝宅邸之臣,也是有资历的。
一个是蜀王系嫡子,一个晋王系谋士,还有一个也是大西军元老,投靠皇帝的老武夫。
明摆着,这就是制衡手段,太明显了。
任何一个人,做任何事,做任何决定,都做不到一言堂。
想拥兵自重,乱搞事,乱战乱来,那是不可能的。
“不不不!!”
另一侧,刘震满脸惊悚,摇头如拨浪鼓,大声坚决的拒绝了。
开玩笑,这个祁三升,他还想拉拢呢,怎么能当面骑脸啊。
更何况,这是朱皇帝钦点的大将,主将,主帅,不能搞事啊。
这是第一次会面,要是搞出事情来,后面的麻烦就大了。
朱皇帝,肯定龙庭震怒,他的岳父邹尚书,也得骂死他,甚至是动手动粗。
“祁叔叔”
“不不不,祁大帅”
“您才是一军之主将,本王,小子一个,何德何能啊”
“祁大帅,您是陛下钦点的,您先请,先走,请请请、、”
、、、
“呃、、、”
老滑头祁三升,抱着铁拳头,无语了,一脸很为难的样子。
半晌后,又左右看了看,发现他们两个,确实是没有领头的意思。
于是,他才再次拱了拱手,脸色郑重,严肃的说道:
“既然,两位副帅,如此抬爱”
“那本侯,就却之不恭了,愧领了”
“缪乌王,龚副帅,请、、”
、、、
说罢,说完了,再一次抱拳拱手,重重的点了头。
然后,再扭转雄壮的身躯,顶着几十斤的甲胄,大步流星,走进辕门方向。
谦虚几句就行了,实际上,他也不会谦让的,退却的。
凭什么啊,他的主将位置,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拼杀来的啊。
也是朱皇帝,亲自钦点的衡州主将,大帅,凭什么要让给别人啊。
主将,主帅不香吗!
这一路大军,只要打赢了,皇帝满意了。
后来的两个人,军中三万多将士,无论砍了多少人头,首级。
他这个主将,永远是功劳最大的那一个,谁都抢不走。
大明国公爷,世袭罔替,配享太庙,封地辖地,传子传孙,谁不喜欢啊,谁不稀罕啊。
“龚副帅,请”
前面的人走了,刘震也对着龚铭,抱拳说了一句。
然后,当仁不让的,转身跟上祁三升的步伐,稳稳的走向主营辕门。
“呵呵!!!”
老阴比龚铭,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拱手还礼。
等刘震走了一段距离,他才慢悠悠的走上去,跟上去。
同时,还在一路走着,又一边四处观察,这个营寨,还有对面的衡阳城。
心中暗道,这个衡阳城,还是跟当年一样,当真不好打啊。
城高墙厚,三丈高墙,巍峨耸立,不知道要死伤多少明军,挥洒多少热血。
同时,他们三个巨头大佬,矛盾重重,也很难齐心协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啊。
一个小小的会面,就搞的乱七八糟,相互谦让,勾心斗角啊。
没办法,这里面都是派系,战功,利益,权势啊,谁都无法释怀,彻底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