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胭脂斋
“回？”池南苇美目微微睁大，她压低了声音问道，“还回去作甚？那里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舞木低头凝视着池南苇，淡淡说道：“……他不甘心。”
池南苇咬着嘴唇，默然不语。
舞木侧头往楼上看了看，说道：“待几日……看看情况。”
池南苇轻轻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正说着，百里孤城从楼上下来了，他走过来对二人说道：“安顿好了，我们先吃饭吧。”
三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唤来小二点了几个菜，不多时饭菜便上了桌。
正吃着，忽从邻桌传来谈话声，看样子是几个本地人，只听他们说道：“这雁迟关一丢，只怕就再难打下来了……”
“谁说不是？”另一人提高了声音，“据说这次北羌是大军南下，那雁迟关本就是第一险关，只要城里有个几万人，你就是登天了也打不下来啊！”
池南苇见百里孤城手中一顿，然后就想转头的样子，忙一把拉住了他：“百里公子——”
“嗯？”百里孤城被池南苇拉住，头也回了过来，“怎么了？”
“那个……”池南苇顿了顿，“车上东西不多了，我和哑巴打算在凉州府盘桓数日，采购一些东西，你留下了好生照顾白……”
舞木突然一伸手，打断了池南苇的话，他抬头看着百里孤城，说道：“……望北关死绝了。”
“啪——”池南苇手一哆嗦，筷子落了下来。
“对，对不起……”池南苇道着歉，弯腰去捡筷子。
百里孤城一瞬间沉默了下来，只见他把筷子轻轻放下，沉声说道：“嗯……我知道了。”说罢，站起身来，往楼上去了。
池南苇看着百里孤城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间，猛地转过头，皱着眉对舞木说道：“你干什么！？”
舞木夹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淡淡说道：“没必要……瞒不住的。”
“你这是把他最后的念想也断了！”池南苇突然很生气，猛地站了起来，“你这样算什么朋友！”
舞木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低垂着眼帘：“一样的……断不断他都要回去。”
池南苇咬着下唇，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气呼呼地坐了下来，扭过头不去看舞木。
二人在沉默中吃完了这顿饭，上楼后，发现百里孤城把自己关在白洁那间屋里不肯出来。
舞木拦住想继续敲门的池南苇，对她说道：“走吧。”
“去哪？”池南苇问道，然后发现舞木已经往楼下走去了。
“车里东西不多了。”舞木的声音传来。
池南苇懂了，跟着往下走去。
凉州府虽说位处相对偏远，靠近边关，却是一座少有的繁华城市，当然，这与那条直通京城的运河脱不了关系。
舞木和池南苇走在街道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池南苇在抱怨舞木的直言直语。
正说着，池南苇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诶，哑巴。”
“？”舞木斜着眼瞥了池南苇一眼。
池南苇突然雀跃了起来：“你发现没有，最近你好像不那么不说话了？”
舞木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继续沉默着。
“难道不是吗？”池南苇跳到舞木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我也是才发现，好像突然间你就变了，或者说只是因为我们一直在一起，所以我没发现？”
舞木侧头看向一边，逃避着这个话题。
“你说话呀——”池南苇挥起粉藕一般的小臂砸在舞木胸口，“别我一这样说，你就又不说话了！”
舞木摸了摸鼻子：“好像……是吧？”
“那你知道原因？”池南苇不依不饶，是打算刨根问底了。
“咳咳——”舞木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指了指街边的一间店铺，“烟，烟胧斋……”
烟胧斋，池南苇最喜欢的胭脂铺，舞木还记得。
池南苇回头一看，果真是一间烟胧斋，不禁有些诧异：“烟胧斋的铺子居然都开到这里来了？”说罢，又回头风情万种地白了舞木一眼：“难为你还记得——这次就放过你啦！”说着，拉着舞木就进了铺子。
舞木被池南苇再次拖进了胭脂铺，不免有些无奈，他着实有些受不了这里面那浓郁的脂粉味道。
烟胧斋里人还是那么多，虽说比不上天京城里人挤人那般，但也算是络绎不绝了。
池南苇一边挑选着，还不时问问舞木的意见，舞木哪里懂这些，嗯嗯啊啊地应着。
“哑巴快看——”池南苇从货台上拿起一个胭脂奁，有些惊喜地冲舞木喊道，“这不是上次买的那个嘛！”
舞木扫了一眼，确实，和上次在天京城买的那个一模一样。
“嗯……嗯……”池南苇的表情有些纠结，“是我喜欢的味道，可是上次买的还没用完了……怎么办……”
“嗯……”舞木心不在焉地点头。
池南苇秀美一蹙，不满地看着舞木：“我问你呢！怎么办！”
“啊……”舞木张了张嘴，不确定地说道，“那不买？”
池南苇美目一瞪：“可是我喜欢！”
“那……买？”舞木嘴角抽了抽，换了个答案。
“既然你说买……那就买吧！”池南苇双眼笑成了月牙儿，把胭脂奁拿在了手中。
池南苇付了账回来，拽着舞木的胳膊，不厌其烦地继续逛着，看上去似乎是很开心。
“哑巴啊……”池南苇突然抬起头来，望着舞木。
“嗯？”舞木低头看着这女孩。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池南苇歪了歪头。
舞木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
“那……”池南苇咬着嘴唇，“把百里送回去，再把杨姑娘治好，我们去哪？”
舞木这次没有回答了，而是把目光落向了店铺外面，那里有一个女子的身影正从店门往外走，她走到一名男子的身边，舞木听见她说道：“这家胭脂铺的东西确实上乘。”
那男子有些不耐烦地答道：“行了，快点走吧，还要给那个要死不活的抓药……真是麻烦，要不是为了要饭的那葫芦，我何必遭这份罪……”说着，二人就要汇入街道的人流。
池南苇没有发现舞木的异常，念念不忘地说着：“哑巴，等一切事了，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
“簌——”舞木忽然一跃而起，展开身形就往店外急掠而去！
人群一时大哗。
快要走上街道的一男一女听见声音回头看来，那男子一见舞木气势汹汹地冲来，一时也是大惊失色，口中大喊一声：“这煞星怎么在这儿！”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起身边的女子就往前“噌”地一下窜了出去。
那女子也是惊骇有加，口中低呼：“——怎么是他！”但她脚下也不慢，身法运起，整个人轻飘飘地就往前飞去，连带着那男子也跑得快了些。
但街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再快又能快到哪去？
舞木几个腾挪，便追到了二人身后，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伸手一探，一把就将男子的后领揪在了手中，再一拖一带，男子便被摔入了尘埃。
“你跑什么？”舞木歪着头问道。
“我……”倒在地上的唐羡仙张口结舌了半天，忽而才反应了过来，“是啊——我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