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玥的真身是一只神鸟,上古真神的伴驾神兽,重明。
他们一族历来受天道护佑,跟随真神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也曾被凡人供奉为征战的战神。世受敬仰。
后来真神们纷纷陨落各地,反哺天道,他们一族也随之隐居天外。
而她,就是重明鸟一族最小的公主殿下,在她之前,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父母恩爱,族人亲和。
重明鸟一族孕子艰难,所以她一出生,便受到了族人超乎寻常的爱护,她想要什么,几乎没人会反对,这也导致她有时候会过分娇纵,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哪怕这件事,给族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春和景明,重明花开,那一年,她正好满三百岁,这在重明鸟族中,正是刚刚成年的年纪。
一次趁着兄长姐姐不注意,偷偷溜出家族隐居的地带,她在陌生的外面世界遇见了一个俊俏的少年。
少年和她一样,都是从家中偷偷溜出来的。
他们一样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一样没有看过来来往往的人,来来往往的妖,还有一大堆不知道名字的东西。
一见如故,携手闯天下。
多么美好的开始,多么美好的年少轻狂 。
热烈,青春,洋溢,金灿灿的阳光下,是她飞扬的裙裾和他浮动的暗纹衣角。
他们结伴走过很多地方,有诡谲的禁地鬼窟,有梦幻的仙人秘境,有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星河迢迢……遇到过危险,也结识了好多好多的好朋友。
那个时候的他们,好像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累,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别,什么是世事沧桑,沧海桑田。
他们的世界黑白分明,清晰又美好。
会为了自己眼中对的事拼命,也会嫉恶如仇,做一回伸张正义的真神官衙。
其实,说不清到底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对谁先动了心。
那年霜白的梨花树下,春风一阵又一阵地吹,少年折下一支白梨,轻轻别在她的发间,从此,微红的双颊映进彼此的眼中,朝朝暮暮,天河倒悬,他们的誓言永不褪色。
“喏,给你。”
“这是什么?”
“重明印。”
“重明印?”
“我们一族,从出生起就会有一个特殊的印记显现在身上,我们族人在选择伴侣,决定和他共度此生的时候,就会把这个印记刻入两块玉佩中,一人一块,代表两人受天庇佑,是坚贞不渝的姻缘感情。
“这块是我的,这块……给你!
“收好哦,要是碎了,就代表我们不受真神赐福,我们就没办法在一起了。”
漫天飞舞的梨花树下,少年用力点头,珍惜无比地将玉佩小心翼翼藏了起来。
而树下的少女笑得花枝乱颤,笑话他:“别紧张啊,这块玉可是注入了我们一族神力的,你就算往地上狠狠地摔,它都不可能碎,反正我是没见过有碎了的,我就是吓唬吓唬你而已!”
少年摇头,很珍重很珍重地张开手,把少女拥进了怀中。
“小月儿,”他说,“等我回家禀明父亲,就去你家提亲,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是啊,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没有人能把他们从彼此的身边分开。
可是,一直一直,是多久呢?
满脸冷汗的姜璃浅眸光微动,从莲花台半抬起头。
“所以,你们定亲了?”
一位神族,和一个魔族?
玄玥看出她眼里闪烁的不可置信,自嘲地笑了一下,泪水陡然从她眼眶滑落。
“定亲……
“我和他怎么会定亲呢?”
她和姬晏,分明水火不容,神魔难合,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说要回去,然后和他父亲来我族里,向我父王母后提亲,我就和他分开,回族里等他来,也想着给哥哥姐姐一个惊喜。”
哪里想到这一分开,从此天崩地裂,日昏月暗,再不复曾经的欢喜美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刻意的安排,天真烂漫,被保护得很好的玄玥,从来没有听说过神魔两族是对立的关系,她只以为自己和少年是来自两个不同的种族,因为相隔太遥远,所以并没有听说过对方种族的名字。
而巧合的是,少年也是这样认为。
两人欢欢喜喜分别,再见面,却是少年满身的血,倒在她的脚下昏迷不醒。
“不要,父王,母后,他是女儿最爱的人啊,他不是奸细,你们不要杀他……你们不要杀他!”她声嘶力竭地磕头恳求父王和母后。
哥哥和姐姐最是疼爱她,也替她求情,说少年十分眼生,很可能只是魔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侍卫,无关紧要,只要派人好生监管,就不会有什么事。
父王母后溺爱她,出于对于女儿的不忍心,她保下了他。
为他治伤,为他上药,为他擦洗……眼泪不停地掉,少年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鞭痕累累,奄奄一息,如果没有她及时治疗,他马上就会死了。
过了好几个月,他才慢慢苏醒过来。
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小月儿,对不起,我爹不能来提亲了,我自己可不可以?我能不能自己来向你提亲?”他愧疚又忐忑,满心满眼望着她,丝毫也不在意自己差一点自己就死了。
她哭:“你的伤,是不是因为我……”
少年静默,看到她掉眼泪,立马便手足无措,心疼得给她擦眼泪:“别哭,别哭,我不疼的,我答应了你一定要来提亲的,我不食言,我决不食言!”
那个时候的他们真的不理解,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弄得两族水火相恨,他们在一起就是天地不容,要遭诸般反对。
他们只是两个想要相爱,想要永远相守在一起的人啊。
为了不让父王母后在族人面前为难,她和少年商议一番,还是决定悄悄离开族人,一起私奔,一起浪迹天涯。
抛却所有的过往,身份,责任,只有他们自己。
然而那个时候的他们,实在是太年轻,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