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在她面前几次差点被宗门派来追捕我们的人杀死，不断可怜地求她救我，我是清白的，我什么都没做。
师姐答应我，她一定会保护我，一定会查明真相，她让我不要害怕。
我抚摸着她累得睡着的容颜，泪水萦绕在眼眶，疼得几乎窒息。
在宗门的追捕下，我用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了戒训堂弟子的剑下。
尸骨无存。
师姐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我从来没有看她这么伤心过，仿佛整个世界都弃她而去。
我差点忍不住冲出去抱紧她，向她坦白一切向她赎罪。
可是我不能，绝对不能。
堕魔印终于在她额心若隐若现，我以为，我要成功了。
然而我错了。
师姐从来没有放弃寻找真相，她也查到了真相。
当她提着剑，踩着满地灵海花来见我时，像极了神圣的神明降下属于命运的神谕。
“为什么？”她赤红着双眼质问我。
我垂首去望她手里冰冷的剑锋，笑容惨淡又心满意足：“师姐，杀了我，堕魔吧。
“亲手杀了你的师弟，别留情，就让你的释天剑沾上我的血……”
我愿意，我愿意用我的全部，献祭给我的神明。
可为什么——
为什么最后剑锋染上的血不是我的，而是师姐的呢？
我茫然无措地抱着她软软倒下，即将变得冰冷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
“不要……”
“不要这么对我，师姐……”
我红着眼，呆呆地，卑微地哀求她。
师姐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睛却变得格外清澈明亮，她对我说，对不起，阿宥。
满满的愧疚。
可是，师姐对我愧疚什么呢？
所有的罪与孽，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啊。
我陷落进了永无止境的轮回宿命之中，一遍遍寻求拯救师姐的办法，又一次次亲眼看着她在我的眼前闭上双眼。
每一次的轮回，回溯的时间长短开始变化，有时候我才见到师姐，就会看到她在我的眼前倒下，有时候我还只是个婴儿，我要等很久很久，才能找寻到师姐的身影。
欺骗，囚禁，杀戮，甚至妄图以我一人之力，抗衡仙魔浩劫，不论是穷凶极恶，还是世人眼中不畏生死的圣人，我都义无反顾。
可是没用。
无论我怎么做，师姐都摆脱不了最后惨死的结局。
深深的绝望一层又一层笼罩在我的心中，可是我不敢崩溃。我的师姐还在等我，她在等我救她，我要救她。
也许是上天终于怜悯于我。
也许是上天终于怜悯于她。
在又一次的轮回中，一本天书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在上面，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或者说，是关于师姐的真相，和她注定惨死的命运。
天书说：“她本来可以活得更长久些，活到这个世界的终结，只可惜，她太叛逆了，叛逆的孩子总要面对严厉的后果。”
我不敢置信地后退，痛哭流涕地脱力跪到地上。
如果这就是天道从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宿命。
如果这就是最终的真相。
我要怎么办？
我该怎么救我心爱的姑娘？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没有什么是一定更改不了的。变化无常，乃是天道。
“你真的想救她么？不惜付出你的一切？”
我激动地回答：“什么我都愿意，告诉我，告诉我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找出三个祭品给她换命就行，你可以给她换一个万岁无忧的极好命格，不过我提醒你，换命的祭品在给她换命后将不复存在，永远消失在历史岁月里，不会出生，不会死亡，不会停留在任何一个人的记忆中，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确定。”
天书上说，世分三界，天，地，人，祭品，就是要找这三界的等价物。
而生命的等价物，只有生命。
心甘情愿，方成献祭。
后来的轮回中，我不断寻找这三样东西，很多时候，不惜和师姐天各一方。
但是只要想到我若成功改变她的命轨，她就能千年万年，再无忧虑地活下去，成仙成神，我又能忍受心中对她的思念。
其实，当我决定寻找祭品的时候，我就该远离她，再也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识我，便没有失去的心伤。可是我忍不住，我总要见她一面，再见一面……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次的轮回中，师姐救了一位槐花树下的女孩儿和她的双亲。女孩儿长大成人，结婚生子，白头到老，在生命即将终结时，我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提起当年的恩情，她没有犹豫，同意了。
天，地，人，人——便是凡人厉鬼之魂。
普通凡人的魂魄要变成厉鬼，就需要经受炼狱般的折磨，永生永世承受酷刑，在死亡时一遍一遍重新变回厉鬼，回到封印之地，在遇到命定献祭的主人时，再次重新投胎为人，往复循环，直至消失的那一刻。
如果时师姐在这儿，她宁死也不会同意。
我真诚地感谢这位姑娘。
但我不会心慈手软。
封印法阵起，她便被我藏在了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启明山禁地中。
天，地，人，地——就是大妖的妖魂。
大妖通常都潜伏在人迹罕至处，等等等待突破飞升的时刻，且妖性向来是弱肉强食，又与人修有天然的资源敌对关系，要一只本就稀少的大妖心甘情愿献祭自己去救一个人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找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人选。
那是万妖谷极为神秘强大的狐族一族。
由于其先祖以神族遗脉为凭，狂傲自大，触怒神颜，引来天咒，将在地一百三十二代受剔骨之刑，绝嗣天地。
我知道师姐真正的身世，她引出的天雷有破诅咒的效果。我设下局，将师姐引到了万妖谷，让她亲眼见证了狐族的悲惨命运。
如我所想，师姐果然不忍心，出手帮了他们。
救族之恩，妖魂所赠，这是我和狐族大皇子胡玉衡的交易。
他的妖魂被我打上印记，无论多少次轮回，只要我还在，我的血液还在流淌，他就要承认这次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