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浅，这么明显的妖气，你为什么不躲开？！”姜璃浅抿紧唇，别开了头。“姜璃浅！”顾城雪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剑眉冷冽，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到底知不知道，方才他的剑若再迟一分，她就人首分离了！身为一名剑修，怎么能在如此凶险之地，这般反应迟钝，神情恍惚？“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如果你……”“你说够了吗？！”姜璃浅突然不耐，用力推开了他，脸上阴沉无比，“我的死活用不着你管，继续走就是了，”顾城雪的脸色彻底黑了。他拉住姜璃浅的胳膊，胸口起伏，眼睛冒火：“你到底在恼羞成怒什么？！”姜璃浅召出释天，一剑抵在他的脖颈处，顾城雪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眼神下沉，眸带杀意，一字一句，冰寒无比：“我说了，闭嘴！”顾城雪狠狠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用袖子挡开她的剑。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顾城雪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姜璃浅咬咬牙，心中有一丝的后悔。她知道，是自己失态了。无论当初如何，眼下顾城雪是救了她一命。而且她的确心绪不宁，面对他的质问，她真的是恼羞成怒，着以自饰。可是面对顾城雪，她就是难以做到完全宁静，前世恩怨太多，哪怕今生她已做了了断……况且还是他，要带她去见关于小师弟的秘密——不知道是不是天道预示，越是靠近他说的地方，她就越心绪难平，心中恐慌。指尖用力到泛白，她死死咬住下唇，握紧剑，跟了上去。两人都已经是修真界难有敌手的归墟境修士，区区一座山，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翻过去了，再加上两人身上还沾着方才大妖惨死的血，更是无人敢靠近。靠近九玄宫，立刻就有狐族的守卫拦住两人。“何方来客，通报姓名。”顾城雪冷着脸上前，彬彬有礼：“祭神宗顾城雪，奉家师之命，来拜见狐族王上。”侍卫一听是祭神宗的大名，又见顾城雪亮出祭神宗弟子的身份玉牌，立马改变态度，毕恭毕敬地将两人迎进去，另派人急急通传狐王。两人跟着引路人走在后面，双方一句话也不说，一个眼神对视也没有，甚至顾城雪因为生气，大步走得飞快，而姜璃浅因为心有愧疚，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磨磨蹭蹭慢上了一步。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回廊拐角时，顾城雪忽然暴起上前，一个剑鞘拍晕了走在前面的引路小狐狸，返身拉住姜璃浅的手，带着她直接钻进了另一条植被茂密的小道。“嘘，跟我走。”姜璃浅要挣扎的动作被强她自己自按压下去。顾城雪走的速度很快，偌大的狐族王宫，于他而言，仿佛闲庭信步，熟悉分明。到了一处假山流水，雅致非常，十分有人修气息的庭院时，他终于驻足。姜璃浅望着眼前有几分熟悉的景致，微微一愣。她还记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就这里面，推开门……”顾城雪顿了顿，语气因为两人之间冷凝的氛围有些僵硬，可更多的，却是透着一分犹疑。明明之前内心无比坚定，现在却充满了不确定，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也许他应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让局面不至于失控……心中忐忑之心愈来愈何盛，顾城雪到底是在最后一刻反悔了，他转过头，压低声音，一双翰墨古溪的眸子定定望着姜璃浅的脸，里面翻涌着连日月山川都无法企及的感情，那样澎湃，又那样深深压抑着。“我知道你一路这么折腾，是……“……如果你真的不想进去，我们可以现在就回去，如果你不想回天乾宗了，我可以陪你，人间四方地，哪里都可以去。”姜璃浅听他这一段话，震惊地微微张开嘴巴，尤其是看到他眼里浓墨交叠的情愫……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别样地跟她表明心迹吗？在这个时候？况且这怎么可能呢？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前世他选择的人就是沈青青，她那般真心诚意地对待他，仍旧被无情背叛，这一世，她甚至没有跟他多接触过几回，好多次都是拔剑相杀，分外眼红的程度，更别提她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好脸色，冷言冷语更是家常便饭，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从何喜欢起？难道他就是犯贱，谁得不到，就想要拼命去得到？呵。姜璃浅觉得荒谬，觉得无比恶心。可同时，她又为他惊人的洞察力感到惊心——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宗门一句不好，念过一句离开，可他竟然知道，知道她有多想逃离那儿，知道她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再经不起一点风浪。她真的很想很想脆弱一回，蜷缩在某个人的臂弯里，任由自己随波逐流，就此沉沦，说她懦弱也好，说她卑贱也无所谓，她难道一定要做个强大自省的人，为所有人遮风挡雨吗？凭什么。心里的惊涛骇浪，辗转零落，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更遑论谈及，可顾城雪看穿了她。那么彻彻底底，看得一清二楚。她忽然感到面上一阵火辣辣的难堪，羞愧无比的难堪。唯有面对他，她不想显得脆弱而无能 。她绝不能让他看她的笑话！“顾城雪，你的天命人可不是我。”冷冷扯了扯唇，她一拂裙摆，挺直腰背，面不改色地穿过他的身边，如一阵抓不住的清风。她的眼睛都没斜视一下，径直走到门边，准备推门而入。顾城雪失态喊她：“阿浅！”姜璃浅浑身一僵，瞳孔猛地放大，全身不可抑制地发抖起来，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随着顾城雪尾音的凝落彻底化为空寂的苍白。她猛地转过头，手却下意识用力，倏然推开了紧闭在身前的大门。阳光一下穿透漆黑的窗棂，从堂屋中央照在她的脸上，一派刺眼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