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沉默了几瞬，回答她：“是。”“你是谁。”那边又没了声响，就在姜璃浅以为他不会再出声的时候，窗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胡玉衡，我的名字。”胡玉衡？姜璃浅愣了一瞬，脱口而出：“我们是不是见过？”风声急掠窗纱，疏影寥落。“姑娘，休息吧，明日你就会好的。”说完，窗外便再也没有陌生的气息。姜璃浅自然不可能不明不白留在这里养伤，况且还有小师弟他们，她伸手推门就要出去，却愕然发现，屋子的大门已经被下了禁制，根本无法推开。原地想了想，她退回床榻上，盘腿坐下，闭目打坐，尽早恢复元气。另一边，目睹姜璃浅和许宥安等人被旋涡带走，付温年立即用身份玉牌联系两人，确认他们是否安全，可惜传送消息的途径好像什么结界给阻隔了，任他如何联系，都石沉大海。现在还在大比期间，他是阵峰的二师兄，代表着阵峰的荣誉，于大比，于宗门，他都无法立即脱开身，更不用说他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而卿卿还在守着重伤的狐妖少年，等他回去。“你们是和我们一起，还是各自照旧散开？”云如意并没有回应，她仍旧怔怔望着姜璃浅消失的地方，面容哀伤又落寞。她站在风里，长纱划过天际，谁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或者，在想着某个人。人若有时，终会有。人若无时，难强求。江怀舟倒没什么想法，他相信大师姐的本事，她一定能逢凶化险，说不定这旋涡还是场不可多得的机遇呢。他准备叫上二师兄，离开此地，继续去刷积分。天乾宗剑峰，从来就没在宗门大比掉在第二过，这样的败绩自然不能出在他身上。然而禤翎并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准确地说，两人都情愿独自一个人。剑修，剑修，修的就是自身肉体和精神的强大，剑修从来不追求集体，只追求自身的荣耀和大道。所以往往在修真界能活到后来的剑修都强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例如天乾宗现任掌门，清止仙尊。至于在剑道上死去的，便也就这么死去了，无人在乎。禤翎走到云如意身边，不轻不重嗤笑一声：“现在装什么深情，云如意，你知道我们都犯下过怎样深重的罪孽，你和我，当初的选择都注定了不得好死，永失所爱，不是吗？”清风拂过她额前的发丝，云如意没动，甚至没分给他一个眼神。禤翎也并无觉得不妥。他并不想要这个女人的反应。事实上，两人从来互看不顺眼，对彼此深恶痛绝。可是。他们又是真切的，同一种人。自私，黑暗，抓住一点浮木，宁愿她陪自己一起沉了，也不肯放手。可是她不是浮木啊，她是月光，所以注定要坠入深渊的，只有他们。禤翎本来还想多嘲讽她几句的，毕竟一个失败的人，最喜欢看比他还不可能，还失败的人，狼狈不已的模样。然而话到嘴边，他忽然又说不下去了。诚如他所言，他们都会不得好死的，既然如此，此刻的“争强好胜”“喜怒哀乐”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和她，都不是大师姐生命中值得记住的过客，她的命运轨迹，从来与他们无关。与她有关的两个人，已经随她一起走了。这就是注定的，命运。“你安好吧。”最终，他丢下这一句，从她身侧穿过，离开了。江怀舟也要走，他觉得这两个人在打哑谜，让他心生疑惑，又心生好奇，忍不住问了云如意一句：“云师姐，你在等辛岁师兄来吗？”云如意垂下眼眸，声音冷淡：“我为什么要等他？”江怀舟愣了愣。不是都传云师姐和辛岁师兄关系很好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那师姐在等谁？”云如意抿了抿唇，忽然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伤害了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你知道伤害已经永远无法挽回，你会怎么做？”“呃……”江怀舟心里莫名咯噔了一声，随后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坦诚回答，“既然无法挽回，我会以死谢罪。”以死……谢罪么。云如意怔然，旋即红着眼笑了。泪水顷刻而下，冰凉刺骨。原来，只能到这种地步了。是啊，她还能贪心什么？她不能再贪心了。“走吧，你该去做你自己的事了，江师弟。”付温年原路返回，找去了洛卿安和狐妖少年的洞窟，看到狐妖少年的伤情已经稳定，他心里松了松，把洛卿安叫出洞窟，和她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洛卿安全部听完，第一时间是想去找小师妹他们，付温年跟她分析了一遍利弊，同时说明自己已经向师门传讯，两人的魂灯完好无损，暂时没有危险，想来或是另有一番机缘。当天夜里，两人和狐妖少年在洞窟休整一番，决定等第二日天明再去下一个地点，顺便护送狐妖少年一段路，让他能够安全回家。守在洞窟口守夜的付温年阖目假寐，不知不觉竟然陷入到了一场似真似假，似梦似实的梦境里。他梦到自己站在一抹血色的月光下，双目漆黑得如同两个空落落的深渊，看不到尽头，让人寒意遍生，不自觉得害怕。深渊里，有血光闪现，似豺狼嗜血，伺机扑咬。梦境里的他，身体僵硬得好像不能动弹，可是朝清醒的他望过来时，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他完全吞入腹中。他不再是仙气缥缈的仙门弟子，反而像个误入魔道的妖孽。“你是谁！”他听到自己惊慌失措地大喊 。然后猛地一个失重，人就睁开眼睛，一下醒了。夜风一吹，冷汗涔涔。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师兄，怎么了？”洞窟内传来洛卿安关切地询问。付温年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温声回复一声：“无事，安心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