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说,他欠唐慈一个婚礼,所以迁坟仪式就由八抬大轿,敲锣打鼓,抬请唐慈去他秦家。
秦铮身骑高红马,身穿大红唐冠服,束发整面,喜气洋洋的像新郎官。
夜半,晨星闪耀,秦铮驾马来北墓园接他的妻子回家。
马蹄哒哒哒,秦铮抑制不住的激动,这哪里是迁坟,分明是娶媳妇。
唐家出十里红妆,平铺了整整一大条街。
听见马蹄声的时候,从唐家出发,浩浩荡荡整整一百零八担,送女儿出嫁,红绸箱妆,一片火海。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唢呐声直穿云霄,上承天,下启地,宣告整个京市。
我秦铮今天娶媳妇了,我秦铮要娶唐慈回家,我秦铮此生非唐慈不娶。
是啊,年轻时对心爱的女孩许下的誓言,隔了三十年了,今天终于可以实现,搁谁都激动吧。
开坟墓的时候,秦铮用一块五尺四方绸缎红布蒙住唐慈的骨灰盒,双手牢牢实实的端着,就好像为他的新娘子盖上了红盖头。
秦唯的骨灰还放在刘薄寒的水晶盒子里,沈鹏帮忙抱着,先去秦家墓地。
秦铮抱着骨灰盒子先回家,骑马哒哒,一刻也等不了,响彻整个京市街道。
夜微凉,吹拂过那男人略带滚烫的侧脸。
唐慈。“驾!驾!”
“馋老八,慢点,等等我!”
“哈哈,我可不等你,秦铮铮,你慢点走啦,别跑那么快。”
到了家,家里的装潢还是老样子,唯独秦铮的鬓角,悄无声息变换出几根白发。
“秦铮铮,老了也这么帅,我好喜欢你呀!”
秦铮眼底沁着泪,问。“你高兴吗?做我的新娘子不觉得后悔吗?”
“从不悔。”
“我好后悔。”泪不停的落下。“我好后悔没救得了你,你不要劝我,我原谅不得我自己。
就算我们不做夫妻,你是我的小青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见不得你个馋老八吃一点亏。
你永远24岁,我悔。
秦唯是你唯一的血脉,没保住,我悔。
这世上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你没吃到,还有比我帅的男人你没见到,我悔。
没见到你我儿孙满堂,承欢膝下,我悔。
没带领你步入政坛,发挥才干,我悔。
没带你环游世界,我悔。
没见到你鬓如霜白,我悔。
没能遵守誓言同你偕老,我悔。”
唐慈柔笑,不脱鞋躺在他的床上。“我青春永驻没什么不好,秦铮铮让我看看,心里又多装了一个女人。”
“曼曼像你,嘴馋,爱吃零食,性格鬼灵精怪,又有小脾气,更是个财迷,我经常把她看成了你。”
唐慈撅撅嘴。“你不许忘了我,我化作烟,伴你。”
“好,等我,等我寿终正寝,我就去陪你。”
“好,拉勾。”
“拉勾。”
然后,唐慈真的幻化成一缕烟,萦绕,上升,带走包围秦铮的所有红色。
除了盖在骨灰盒上的红盖头依旧喜气,其余的,白幡晃晃,黄纸飘洒。
由一身白丧服的秦铮亲自把他们母子埋进秦家祖坟。
秦铮妻子唐慈之墓,秦铮唐慈之子秦唯之墓,中间的空墓穴是秦铮的,他注视了一小会。
对沈鹏说。“我的后事一切从简,把我埋进来的时候离你舅妈近一些。”
“知道了。”沈鹏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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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叫了三遍,天空大亮,暖阳升空,照破一切阴霾。
秦铮有些不放心,特意在他爸秦书的墓前多停留了一会。
身后飘来槐花香,秦铮猛然回头,唐立冬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孟言诚,由保姆缓缓推过来。
“闺女啊…”唐立冬老泪横流。
孟言诚帮他擦一晚上的眼泪,还止不住呢,像是汪洋恣肆。
秦铮低下眸子,退到了一旁。
“我的闺女啊…”唐立冬扑跪过去,又抱着冰凉的墓碑嚎啕大哭。
秦铮和沈鹏都不理他,抱着孟言诚下山,唐立冬在后面还喊呢。“把我外孙给我…”
然而,秦铮才不可能把亮亮给别人,就连孟鹤煜秦铮都不给,更何况是快油尽灯枯的唐司令呢。
事情忙完了,中午接待完上礼的宾客就行了。
人多,就在大会堂办,清净省心。
然而,总有人捣乱,饭都吃不消停。
唐司令拖着病弱的残躯,非要给孟元跪下,引来一大群人围观,原因是唐立冬认为亮亮是秦唯的转世。
软磨硬泡非要孟言诚入住他唐家家谱,继承他的一部分遗愿。
“孟元啊!你最懂事了,人人都夸你善良大度,你就随了我这老头子将死心愿吧。
还是说你看不上我京市军事唐家,觉得我没后人,瞧不起我呢。”
都不用孟元黄颖说话,自然有人前来和稀泥。
“唐司令,你还有个姑娘唐婉呢,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就是啊!你家唐婉不是和吴卿狄订婚了嘛,你就等着当姥爷吧,老糊涂了你,惦记别人家的小孩?”
“唐司令啊,你老糊涂了,快回家吧,快回家吧…”
唐立冬不走,紧抓住孟元的手。“孟元,我就这一个心愿,你忍心看着我咽不下去这口气吗?”
孟元笑了笑,柔声道。“鹤煜和王楚辞是好兄弟,您老放心吧,鹤煜会帮楚辞照看小唐婉的…”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唐司令声调高了点,周围围着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我是真心喜欢亮亮这个孩子,孟元啊!就让这孩子在我家生活吧。”
“这…”孟元的确犯难,他还以为唐司令是想给唐婉找靠山,借着今天大家伙齐聚一堂,为唐婉今后在京圈添加保障呢。
原来真的惦记上他孙子了。
孟元看向秦铮求助,难得,秦铮会有黄颖常有的倔强,噘着嘴,坚决不同意,把怀里的孩子抱的特别紧。
昨天晚上就是唐司令抱着亮亮睡得,保镖带不走小公子,孟元觉得唐慈迁坟唐司令心里肯定不好受,没多管。
可是谁承想,他真叫骑虎难下。
唐立冬的妹妹王太太在国外治病呢,他小女儿唐婉在国外上大学,也就王楚辞从旧金山回来参加唐慈迁坟的席面。
和他哥王楚然也在,他们哥俩也整不了他大舅啊!
孟鹤煜推了推王楚辞。“快给你大舅带走,多丢人啊!”
“这…我…”
唐立冬。“楚然,楚辞,你们俩快过来帮我说句话。”
额…这哥俩互相看一眼,还是躲了吧,孟鹤煜说的对,丢人,他们俩还年轻,大庭广众之下,丢不起这个脸。
人群里窃窃私语。
不能再让事态恶化下去了,孟元抽不出来身,唐立冬穷追猛打,恨不得今天带亮亮回家,叫这孩子秦唯…
唐司令和秦铮想的一样,参与见证孟言诚的成长,弥补秦唯未能平安长大的遗憾。
黎姿曼从秦铮怀里接过孟言诚,咬耳朵说了几句话,小娃娃溜溜进人群里。
抱住在轮椅上坐着的唐立冬。
“唐姥爷不要闹了,我明年就上幼儿园了,就由你接送我上幼儿园好吗?”
“缓兵之计,你妈妈教你的吧!”唐司令一语道破。
“是我妈妈同意唐姥爷接送我上下学,我来告知。”小奶音萌萌的,人群里寂静一片,聆听他的懂事。
“我长大了要参军,要像唐姥爷一样,上阵杀敌,奋勇当先,保卫家园,做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要像唐姥爷一样,成为军人领范,英勇无畏的模板。”
哇塞。
唐司令一脸的惊喜掩饰不住。“真的吗?你个小鬼头可别骗我!”
“拉勾。”那只小手软软,粉嫩嫩的可爱。
“拉勾,哈哈。”唐司令大笑好几声。
就这样,唐慈迁坟的席面圆满成功,有四个人拉勾确定盟誓。
唐司令。“不过,亮亮,还是随姥爷回家住吧…”
快溜,小娃娃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