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您不惜耗损自身修为也要留住龙女，可如今六个月过去，您应当能感应到这世间规则的变化，求神尊为了诸多领域空间规则早日做决定啊。”
“若再耽误下去，只怕除了您与上古之神以外，所有人都将被规则吞噬，求神尊看在亿万众生的性命，顺规则之力而为啊，神尊！”
为首的女人沉默良久，那只曾翻覆星河、执掌九天秩序的手，正被宽大的袖口掩着，指节泛白，细微却急促地颤抖着。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亘古不变的淡然模样，只在转身的刹那，任由那颤抖沿着血脉，震得神心都泛起了细密的疼。
“求神尊，神上早日做决定啊。”
……
“不行！不能让小妹就这么离开！”
“父神母神，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小妹已经安稳长大，怎么能再回襁褓婴儿阶段？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再不济还有儿子，儿子愿替小妹承受因果！”
……
“哥哥们，绾儿今日想去落日涯看晚霞，你们陪绾儿一起去好不好？”
“哥哥们，我想吃藕粉桂花糖糕。”
“怀瑾哥哥，你再教我一套新的术法嘛。”
“璟珩哥哥，嘿嘿，我要偷你的神兽蛋咯。”
叶绾清只觉自己陷入很沉很沉的梦境之中，而这样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曾出现。
一句句稚嫩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由远及近，最后竟汇聚一句，“哥哥们，你们为什么在哭？”
夜露凝结在窗棂上，泛着冷冽的微光，映得叶绾清的侧脸愈发苍白，她静躺着，墨发如瀑铺散在枕上，本该是清冷如月华的睡颜，此刻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混沌。
怀瑾正面对坐着，二人一同泡在龙灵谷内最具神力滋养的泉流，源源不断的神力进入怀瑾的体内，又由他化作圣力，往叶绾清的血脉而去。
感应到一瞬间的舒缓，原本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的叶绾清，此刻倒像是在极力欢愉着什么。
但欢愉只一瞬，脑海中的记忆碎裂，她的头忽然极缓地左右摇晃，幅度微小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挣扎，仿若挣脱无形的桎梏。
叶绾清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舒展的手指死死攥住了身上的外衣，指节泛白，“不要！”
怀瑾眉心一跳，指尖的圣力猛地一滞，那声音里的恐惧与无助，绝非寻常梦魇该有的模样。
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属于强者的对抗，却终究困在梦魇的泥沼里。
“绾儿，绾儿。”
“不要……”
迷蒙之际，梦魇中的叶绾清只觉浑身一阵轻盈，热融融的力量缓缓覆盖全身，原本迷蒙的一切也顿时清晰起来，破碎的灵魂从四面八方缓缓而归。
“啊，哥！”
叶绾清猛的坐起身，额间尽是虚汗，恍惚的双眼渐渐清晰。
在感应到叶绾清破碎的灵魂回归，怀瑾虽不明其意但却来不及高兴，而在听到她的一声“哥”后，怀瑾便神色呆愣地站在原地，想走上前，却思及这段以来他做的“糊涂事”，便不敢动作。
叶绾清缓过神，眸光在看向怀瑾那有些无措的身影时，神色微微有些凝滞，与此同时，脑海中一些破碎的记忆渐渐回笼。
全部的全部。
她好像知道了。
看到叶绾清坐起的身影，怀瑾猛地绷紧脊背，指尖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失态，他盯着那双逐渐清明的凤眸，仿若盯着失而复得的琉璃盏，生怕呼吸重了些就会碎掉。
这几日守在这里，他数着漏刻听着心跳，每一刻都被悔恨啃噬，若是他在发现问题时再谨慎一些就好了。
怀瑾正想缓步上前，而也就在此时，殿门之外，三道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
“小妹！”
“师姐！”
“绾清！”
“阿蓁，你没事了？”
看到帝司蓁，叶绾清那颗沉着的心才松了松。
帝司蓁一把抱住叶绾清，“师姐，我好想你，你放心我没事，还好谢允和叶景祁在附近发现救了我。”
松开怀抱，叶绾清的眸光看向一旁的叶景祁和谢允，感知到他们身上的磅礴力量时，神色一动。
自从苍穹大陆灭界一别之后，叶景祁与谢允跟着程家人离开前往魔域之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而两人也在魔域的程家日日苦修修炼，如今终于到了神王境巅峰。
一出魔域还恰好感应到帝司蓁的气息，便协力救了她。
“好久不见。”
叶景祁缓缓上前，轻抚叶绾清的青丝，眼角有些泛红，“绾儿，你瘦了。”
“哥，我没事。”
看着几人旁若无人般的亲热，尤其是看到叶绾清与叶景祁二人兄妹之间的气氛，怀瑾喉间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舌尖，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就在他思绪纷乱如麻时，一声清冷的呼唤轻轻飘来，带着初醒的微哑，却清晰得像一道惊雷劈在他心上。
“哥，我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而不是“我想起来了”。
怀瑾浑身一震，猛地抬眼，所有的犹豫、胆怯、自我厌弃，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双臂紧紧环住她，似乎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我在……我在，哥哥在。”怀瑾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既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又有对自己愚昧的痛恨。
“绾儿，都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不好。”
叶绾清的右手缓缓伸出，犹豫良久，最后还是选择回抱住。
感受到怀中人的回应，怀瑾莫名觉得几分眼热，微微闭上眼时，一滴清泪却是不由自主地渗出。
“哥，我已经回来了，你不必自责。”叶绾清松开手，看着怀瑾的眼睛认真道，“这不是你的问题。”
怀瑾轻抚了抚叶绾清散落下来的青丝，神色缱绻之下却还是有几分苦涩，“小妹……”
他不知道小妹是如何突然清醒的，规则之力强悍如此，不会是此方天道，也不会是……
怀瑾微微抬头，看向那座巨大的墨玉圣龙石像，神色有些凝滞。
不会是父神与母神。
那究竟是谁？
谁会有这个能力对抗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