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辩叙亦是这个意思:“此事宜早不宜迟,夜长梦多,只是他如今一直未醒,若是...可会有什么损害?”
一码归一码,高羽是高羽,李治是李治,既然能给高羽弄死,李治的身体健康他还是要考虑一二。
龙蛊在墓里头一缩就是几百年没动过,现在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牛劲,都不用其其格说,夸张的在狭不大的屋子里来回飞了几圈,最后落到高羽脑袋上盘成蚊香。
那架势摆的很足,圆溜溜的眼睛往在场三人脸上傲娇的转了一圈,扭身子晃脑袋的正准备开工却突然顿住,歪着脑袋往他们来时的方向看,而后尾巴变长,一个抛物线就上了其其格的肩膀。
“有人来了!”其其格压低嗓音,快步走到已经破了洞的窗边往外瞧。
江上弦和崔辩叙对视一眼,两人都未曾察觉到什么动静,尤其是江上弦,自从赵佗彻底被人道毁灭之后,她的鼻子就处于一种似有若无的状态。
跟寻常人的鼻子差不多,甚至还要再差点,崔辩叙那胳肢窝冒出来的羊肉串味儿只要不紧紧挨着,她就闻不到。
她自己怀疑可能是在下头鼻血流太多的后遗症。
其其格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影,这才转过头跟她们说:“龙蛊说有十来个人往咱们这边儿来了,不是西殴族人。”
有外人过来,尚且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它不能贸然在此干活——就眼前这三个人类的状态,肯定没法保护自己,它得留着力气。
崔辩叙一把拉起江上弦,眼神在这小小的两间房子内打转,想要寻一藏身之处,奈何地方实在有限,看来看去都没有合适的,他便将主意打到了屋顶。
“会不会塌?”江上弦不敢动乱动,跟只南京板鸭似的趴在屋顶的背侧,阳光照在她背上暖烘烘的。
趴在她边上的其其格心里也没底儿:“你们中原人造的房子,我怎么知道?”
她现在也是不敢动呐!
江上弦悄咪咪扒拉开一块碎瓦片往下瞅,就看到自家小崔又在那里装哔了。
只见他大刀阔斧的坐在地上,发丝散乱,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的,右手握着长刀,满脸晦气,有点像浪迹天涯的江湖刀客。
如果不是胸口鼓鼓囊囊那一团东西,会显得更酷一些。
没办法,龙蛊非要在那儿窝着。
感受到头顶突然倾泻而下的一小束光亮,他抬起头,面色一缓,对着洞洞上冒出来的那只眼睛不赞同的抿了抿嘴,刚想提醒她小心些,耳朵微动,立刻重新坐好。
江上弦见状两根手指扯了扯其其格的衣角,而后立即把眼睛紧紧贴在瓦片上。
来了来了!
她倒要看是谁的人!
竟然还想截她的胡!
人还未曾走近,江上弦和其其格便听到了说话声。
“哎哟,还不快将赵家三爷扶牢了,若是摔了他,我看你们一会儿可怎么同崔少卿交代?”
这声音听的江上弦和其其格同时露出了囧囧的表情,前者是郁闷这地方怎么能有这么多阉人?
死了一个冯士良,又来一个。
看来这一拨是太子的人没跑了。
李泰、李治的人都出现过了,只剩最需要灵药救腿的太子。
不过这个倒是比冯士良说话的嗓音要好听,婉转柔美——就是话有些密。
而其其格则是嗓子有些痒痒,她说话的嗓音虽不至于说粗声粗气,可也说不上好听,怎么这人说话那劲儿这么勾人呢?
“哟,这儿还有个屋子呢?莫不是崔少卿在里头呢?”越靠近屋子,如意说话的嗓门便越大。
江上弦隐隐看到下头摆造型的小崔眉头皱了起来,脖子动了动似乎有些想看看来的是谁,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去看。
她和其其格也不敢冒头,她们在这一侧趴着,那头的人瞧不见,可若是动一动,对方保准能发现。
其其格不知什么时候也掀了半块瓦片,扒着眼睛和公蛊母蛊看热闹呢。
她们这儿虫多、兽多,唯独这阉人难得一见。
之前那个死太快了,这个估计也慢不了,她得抓紧时间看看活的。
下头,如意难得打头第一个进了屋子,第一时间扫了一圈发现就崔辩叙一人,又见他背对着自己这一行人不动,眼底闪过些许忧心,又很快隐去,面上重新浮起笑意,装作忙不迭的样子行礼:“哎哟,这不是崔少卿么,搅扰了搅扰咯!真真是他乡遇故知…”
这时候崔辩叙才转身,他的目光落在如意身上,眉头深深拢起,眼神里有可惜,有歉意,有不解,许多让外人瞧不懂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江上弦这个位置并不能将他的反应看清楚,但对面的如意双眼快速红了一瞬,隐隐水光冒出,却又很快隐没,这一点细微的转变被她看的清清楚楚,却不知从何而起。
莫非,自家小崔和宫中的内宦还有点不得不说的渊源?
其其格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偷偷在江上弦手上摸了摸,小姐俩对视一眼,江上弦看懂了她的意思——夭寿哦,你们中原的男人,怎么生的这般白嫩娇柔?
这叫她们这些整日满山遍野跑,两只手伸出来糙的跟石板子似的怎么活?
江上弦把手手又伸过去了些,叫她往上摸摸——她其实也挺嫩的。
而下头,崔辩叙已经将目光从如意脸上挪开,看向后头的护卫,薄薄的嘴巴子跟淬了毒似的,一张口就是要茬架:“来送死的?”
护卫头头早就听闻大理寺崔沂不善言辞,说话跟月季藤似的,没想到这才刚碰面就被刺了,抽了抽嘴角,考虑到这位的战斗力,决定先礼后兵:“久闻崔少卿大名,今日终得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太子殿下听闻岭南道有神药,可治百病,便派我等前来,还望崔少卿行个方便,待回了长安,太子殿下必有重谢!”
自家主子是太子,未来大唐的天子,如今崔辩叙孤身一人,形容狼狈,他们好言相劝,客客气气的把事儿办了也不错。
若是能趁机帮自家主子将这人拉到麾下,岂不是出一趟差,办两件事,太子还能不重重赏赐他们?
这个想法很好,奈何崔辩叙并不买账,重新背对着他们坐下,语调冷淡,不疾不徐道:“哦?既是如此,诸位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