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可以切换身躯，做到永生不死的长生种居然也有脸说自己做出了足够大的流血和牺牲。我怎么有种强烈的想笑冲动呢？”对于黑蛇的愤慨发言，艾丽丝冷笑一声说道。
然而，塔露拉却是轻轻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黑蛇的发言。
“嗯，倒也没错，至少在为乌萨斯的奉献之上，我似乎还没有资格置喙你的所作所为。”
塔露拉的‘退让’，让艾丽丝极为意外，她看向塔露拉的方向，忍不住说道：
“她在诡辩，塔露拉。一个不会面临死亡威胁的个体，主观上做事自然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不惧怕危险，更不在乎流血。所以她们根本不需要什么勇气或是觉悟就可以轻易做到常人无法做到的‘牺牲’。但这种牺牲可并不意味着她们就成为了什么值得尊敬的存在。”
“而且，科西切公爵的故事我也不是没听过。让我更觉得可笑的，是你能够向上攀爬，占据高位，承担责任以阻止更多无谓牺牲的时候你不去尝试。如今沦为一介白身，却开始‘怜惜’这些牺牲者了？你不觉得可笑么？”
“不过数十年的时间，德雷克都能从一个鲁莽青年成长为勒迪尼斯的参天大树——尽管有很多偶然因素混合其中。对于你一个存在千年之久的‘乌萨斯神明’，难道还没有机会学成乌萨斯顶天立地的支柱？你不是自诩对乌萨斯忠诚，且向来不求任何回报么？”
艾丽丝的语言可谓是刻薄讥讽，但黑蛇也完全不在意这些言语上的中伤，只是笑着回应道：
“你对德雷克先生，似乎不是一般的尊崇啊，艾丽丝小姐？这份尊崇似乎已经超过了对寻常鞠躬尽瘁之人的维护，还包含了一些别样的情感在其中？”
“让我猜猜，应该是如今的你也意识到，你当初为了一己‘私欲’，就选择去刺杀这样一个高尚的存在，是怎样肮脏丑陋的行为，所以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内心里还是拼尽全力去弥补对方，好填补一下你那‘奇妙’的愧疚心理？”
“顺便，你刚才说我的牺牲与流血不值一提，某种意义上，似乎也是在讽刺你自己？真是奇怪的心理，明明自我厌恶到了极致，却还是如偷生之犬一般心安理得地活着。还总是以德雷克为比对对象来嘲讽、贬低他人，结合下你对他的刺杀行为，嗯···”
“啧，炎国有句古话，我觉得倒是很适合你，艾丽丝小姐。‘当了xx还想立牌坊’，可不是对你心态的最好诠释？”
“你！”
眼看着艾丽丝都要发作，塔露拉也是即刻伸手制止，出言劝阻道：
“够了，艾丽丝。不管她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子爵大人的死都已经成为既定现实。我必须将后续的工作安排妥当——哪怕只是为了子爵大人他本人。”
塔露拉的声音有些冷静得过了头，艾丽丝纵使心中有气，也只能作罢。而黑蛇虽然面上不显，但内心对塔露拉的想法还是非常满意的。
“去帮我把维叫来，艾丽丝，我有任务要分派给他。”
服从塔露拉的指令，艾丽丝即刻去给维发通讯。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维从市政厅匆匆赶来，塔露拉马上将一份名单塞到了维的手中。
“去通知这些名单上的家族或企业的话事人，让他们明天到市政厅的市长办公室来领一份任务分配书。告诉他们，只要能把我发配下去的任务做好，莫说家族与企业无虞，甚至对应的公职权柄我都可以交到他们手中。”
“只要过往还算干净——至少走私寻常货物或是偷税漏税之类的罪过我不会追究。我不会在意他们过去的任何冒犯或是给新科技园区下绊子的操作。一切从头开始，按照我的要求，他们做好斯城的守法公民，我也会给他们应得的东西。”
尽管塔露拉的语态平静，但维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浓厚的杀意。这位家族历史传承悠久的骏鹰青年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大概扫视了一眼名单，发现有些反对派家族或企业的名字，似乎并没有写在名单之上。
“咳，公爵大人，这份名单，真的就是全部了吗？”
“当然是全部，子爵大人的死亡不是意外事故，而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如今我们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将会依法逮捕所有这起刺杀案件的参与者。”
“顺便一提，案件的调查工作尚未完全结束，所以两边的‘名单’都还是动态的，随时都可能会改变。如果真的有变动，我会通知你们执行对应调整工作的，明白吗？”
“子爵大人不止是我的前辈，更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放过任何加害他的人，绝对，不会。”
塔露拉的话外之音非常明显——那就是名单上的那些人若是放弃了这最后一个机会，恐怕就要被牵扯进圣骏堡大法官遇刺的案件中去了。
而这样一项罪名，哪怕只是区区‘协助’，也不是斯城任何一个家族或是企业有能力承担的。
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庆幸自己早早站好了队，卷起那份名单，转身匆匆离去。
“做得不错，我的女儿，不过你要求那些家族明天就来领取他们的任务分配，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这些家族和企业的势力算不上强大，但也称得上一句盘根错节，各有所长。如果想发挥他们最大的作用，任务的分配还是要仔细斟酌一番的。”
“早在我袭爵仪式的那场宴会之后，我就频繁和将军沟通往来，针对斯城各个家族和企业的信息进行了分析，并做好了这份任务分配的预案。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在今天发出任务，只是因为维传递信息需要时间而已。”
“嗯···未雨绸缪，你们准备得还是很充分的。”
黑蛇点了点头，心中对于塔露拉更加赞赏。
然而，下一刻，塔露拉的话却让黑蛇和艾丽丝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明天再帮我给市政厅的那些下属们发个通知，就说我有要事需要出差，未来一到两周都不在切城，让他们代我处理好日常庶务——反正科技园区的建设已经步入正轨，只需要维持日常运作就好。同时再帮我请保罗侯爵来斯城待一段时间——帮我应付可能的大型突发事件。”
“你···你离开斯城，是要去做什么，小塔？”
“子爵大人的死亡让我们有了借题发挥，给斯城本土势力下达最后通牒的契机，可以帮我们彻底完成斯城的势力整合。但考虑到这些权贵们的‘墙头草’属性，这份整合其实也算不上稳当的。所以，撑着第四集团军还能蹦跶几下，我也不能放过这最后一次‘钓鱼执法’的机会。”
“只要第四集团军还没有彻底被皇室和将军弄瘫痪，城中的部分权贵说不定就还会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趁着我出城的时机搞事。这样，我说不定还能挖出一些隐藏的毒脓呢。”
“我在问你出城要做什么，塔露拉！如果是区区钓鱼执法的话，你根本没必要请保罗契诃夫来帮忙坐镇，完全可以伪装出城假象！”
对于黑蛇的厉声询问，塔露拉并没有直接回答。
一阵低沉的笑声响起，塔露拉慢慢踱步，来到黑蛇的身后。突然，她掏出自己腰间的物什，将艾丽丝锻造给她的折叠巨剑彻底展开，然后狠狠地劈在了黑蛇的后背之上。
这一击力度之大，瞬间就斩断了黑蛇的脊骨，让黑蛇倒在血泊之中，开始抽搐起来。
伸手抓起一把黑蛇的血液，塔露拉将其洒在了列夫子爵遗体面前。然后，她又取出另一把仪式匕首，划开自己的手掌，将自己的血液滴在列夫子爵的裹尸布上，单膝跪在列夫子爵的身侧，轻声说道：
“以德拉克的血脉，我向您起誓，子爵大人。乌萨斯的腐朽必然被清除，我们的国家与民族也必然会浴火重生，而这一切，会先从孔迪亚的覆灭开始算起。”
手心在列夫子爵焦黑的手背上抹过，塔露拉站起身来，看了眼地上还在抽搐的黑蛇，对着艾丽丝说道：
“给她做个手术，修复她受损的脊椎，她的性命对我们还有用，艾丽丝。虽然不清楚‘蛇’的心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依我个人的感觉，使用的躯体不同，黑蛇的‘意识’也会有些细微的差异——我当年在公爵府的时候，可没见过它有如此‘多愁善感’的一面。”
“顺便，帮我准备一下车队和座驾，明天晚上，我就会奔赴雅尔茨与将军会合，带上所有的幽灵的前辈们一起。至于连队的那些前辈，就拜托他们在斯城，配合保罗侯爵替我守好家了。”
“塔露拉？”
看这个样子，塔露拉是确定要出城了，而艾丽丝的心中虽然已有猜测，但还是想做一下确认——毕竟堂堂公爵之身，塔露拉本不该如此犯险的。
“尽管列夫子爵是自己选择了牺牲，以成全我们的事业。但对这一切追根溯源，若非孔迪亚为了个人野心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对科西切公爵领发动这场‘入侵’，子爵大人本不用来到斯城，更不需要去做这一场牺牲的。”
“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子爵大人的家伙。所以，我必须参与将军的这场平叛战役，然后亲手，砍下那个畜生的头颅，拿来祭奠子爵大人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