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被毁灭的“庞大国家”，无疑是一个走上了技术文明道路，但却可能失控、甚至可能试图染指某些禁忌科技。
比如挖掘能量矿企图制造武器的仆从文明分支。
帝国，或者这个世界的“母亲”？或者更严谨一点，这个仆从文明为了消除威胁，动用了终极武力进行了抹除。
那些“不得安息的囚魂”？
可能是强烈的能量辐射残留造成的环境异常，或者是某种洛德尚未理解的技术副作用。
现在唯一的重点是，覆灭的时间到底是在帝国前还是帝国后？
除了这一点之外。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遗迹风格是帝国仆从文明，却又毁灭得如此彻底！
为什么大地之子对此地如此敬畏和恐惧，将其视为禁忌！
他们祖先亲眼目睹的，根本就是一场科幻级别的天基武器打击！
那景象对于原始文明来说，与神罚无异！
“所以，”洛德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那里沉眠的，不是神灵的怒火，而是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一段关于选择、背叛与代价的历史。”
巴顿老爷子猛地抬起头，看向洛德。
他从这个年轻人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理解，一种仿佛洞穿了神话表象、直抵核心的冷静。
这个旅人，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夜色如墨，浓重地笼罩着荒原。
营地早已陷入沉睡，只有守夜人提着昏暗的灯笼。
在营地外围缓慢踱步，尽量远离那片在月光下呈现出狰狞剪影的废墟方向。
风中那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似乎也因夜的寂静而变得更加清晰，撩拨着人紧张的神经。
洛德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呼吸平稳悠长，仿佛早已进入梦乡。
但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
巴顿老爷子讲述的神话故事，如同拼图般在他脑海中与白日的观察和分析不断组合、重构。
逐渐勾勒出一个更接近真相的轮廓。
轨道打击……能量武器……失控的仆从文明……
这片遗迹的价值，远超他之前的想象。
这里埋藏的可能不仅仅是关于这个星球过去的线索。
甚至可能涉及到帝国某个时期对仆从文明的管控方式、乃至某种强大武器的数据残留！
那些大地之子畏惧的“诅咒”和“疯兽”，在他看来，更可能是强烈的辐射污染、残留的能量场或者发生变异的生物。
这些对他是完全算不上威胁，更严格来说是口粮。
他必须进去看看。
午夜时分，守夜人换岗的短暂间隙，营地最为松懈。
洛德悄无声息地坐起身。
他的动作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同融化的阴影。
他看了一眼旁边睡得正熟的乌尔夫，以及周围沉睡的族人。
然后，他如同鬼魅般滑下平台，落地时甚至没有在松软的地面上留下明显的脚印。
他没有走营地正面，而是绕到岩坡后方。
身影几个起落，便彻底融入了夜色之中，朝着远处那片巨大的废墟阴影疾驰而去。
高重力对他的影响似乎远比对本地人小得多。
他的速度极快，脚步轻盈，如同掠过地面的夜风。
只有极其敏锐的听觉才能捕捉到那几乎不存在的、衣物与空气摩擦的细微声响。
越是靠近废墟，那种破败死寂的感觉就越是浓重。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金属锈蚀、臭氧和某种化学腐败物混合的气息。
风中的呜咽声在这里变得更加具体，像是气流穿过无数断裂金属管道和空洞时发出的哀鸣。
很快，他抵达了遗迹的边缘。
眼前是如同巨兽残骸般林立的扭曲金属和坍塌的混凝土块。
巨大的建筑残骸相互倾轧，形成一个个危险而深邃的阴影。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和沙土，踩上去软绵绵的。
洛德停下了脚步。眼中微不可察的血色一闪而过，神血的感知模式悄然开启。
世界在他眼中再次褪色，化为黑白基底上的生命光晕轮廓。
他谨慎地扫描着前方的区域。
果然有异常！
一些区域散发着极其微弱、但绝非自然形成的能量残留光晕，如同黯淡的鬼火，大多集中在废墟深处。
空气中还漂浮着一些肉眼不可见的、带有微弱放射性的尘埃。
他还“看”到了一些小型生命体的光晕在废墟深处快速移动。
它们的光晕信号有些紊乱，显然受到了环境的影响，发生了变异。
确认外围暂时没有大型或具有强烈威胁的能量源后，洛德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片被大地之子视为禁忌的死亡区域。
他的行动迅捷而谨慎，总是能提前避开不稳定的结构和高能量残留区。
脚下是破碎的玻璃、扭曲的金属片和无法辨认的碎屑。
越往深处走，毁灭的景象就越是触目惊心。
他看到巨大的金属梁柱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拧成了麻花状。
看到混凝土墙壁被整齐地切割、融化后又重新凝固，形成怪异的琉璃态。
这一切都印证了他的猜想——一种极其强大的能量武器打击。
他在一个相对完好的半坍塌大厅里发现了一些残破的壁雕和铭牌。
壁雕的风格证实了是帝国仆从文明，上面刻画着整齐划一的队伍向某个抽象符号致敬的景象，但大部分都已模糊破碎。
铭牌上的文字是一种扭曲变形的帝国语变种，夹杂着大量本地符号。
洛德的神血赋予了他极强的语言学习能力，结合数据库中的语言系统。
毕竟洛德一直都是对于这个星球的语言，会念但不会认字也不会写。
他勉强能辨认出一些碎片化的词语：
“……第47……殖民地……”
“……能源核心……”
“……警戒……”
“……不得……逾越……”
“……违令者……净化……”
“净化”……这个词让洛德目光一凝。在帝国的语境中，这往往意味着彻底的、不留活口的清除。
他继续深入，寻找着可能的信息节点或能源中心。
如果能找到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终端……甚至是台主机。
终于，在一处像是大型设备基座的下方。
他发现了一个破损严重、但结构似乎还算完整的金属舱口。舱口被扭曲的管道和碎石半掩着。
洛德清理开障碍，用力扳动已经锈死的阀门。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舱口被他强行打开，露出一个向下的、漆黑一片的竖井，一股陈腐冰冷的空气从中涌出。
竖井壁上有锈蚀的梯子。
没有犹豫，洛德纵身跃下，下落途中用手脚几次轻点梯子缓冲，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底部。
下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到处都是散落的杂物和厚厚的灰尘。但这里的结构相对完好，似乎躲过了最直接的冲击。
通道尽头是一扇密封门，门上的压力阀已经失效。
立场束缚的防御门大概率早就失效了。
洛德再次凭借蛮力将其拉开。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像是一个小型通讯节点或数据记录室。
墙壁上布满了烧毁融化的线路板和一排排早已黯淡无光的水晶数据存储单元。
房间中央有一个控制台，屏幕早已碎裂，操作面板也大部分损坏。
但洛德的目光却被控制台下方一个相对隐蔽的、带有标准帝国制式接口的数据输出端吸引了。
端口积满了灰尘，但看起来物理结构似乎还算完整，至于使用主机连接？
可以试一试。
也许……还能读取到一点什么？
他蹲下身，清理掉端口的灰尘。
然后，他抬起右手，把主机拉了出来，主机一阵细微的机械蠕动。
探出了一根极其纤细的、闪着微弱蓝光的神经接入和数据传输探针。
他将操控主机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插入那个古老的、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数据端口。
微弱的能量从洛德的主机流入端口，试图激活那早已死寂的系统。
滋啦……
控制台上，一盏早已黯淡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垂死者的最后一次心跳。
与此同时，一股杂乱无章、破碎扭曲的数据流，顺着探针，猛地涌入洛德的神经界面！
杂乱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洛德的神经界面！
若是普通人的大脑，恐怕瞬间就会被这海量的、混乱无序的信息冲垮，变成白痴。
但洛德的神血在瞬间沸腾，他的思维处理器或者说，每一个细胞都是处理器如同最高效的防火墙和解析引擎。
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分流、过滤、尝试解读这些来自远古的嘶吼。
眼前仿佛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扭曲的文字闪过，耳边是尖锐的噪音和断断续续的人声。
使用的语言是一种高度异化、充满技术术语和嵌套逻辑的帝国语变种，常人难以理解。
但洛德的主机正暴力破解其底层结构，直接将“信息意图”和“概念映射”灌输给他的意识。
警告！第7区压力失……
……能源核心输出不稳定！请求……
……它们突破了外围防线！是自走单元！它们叛乱了！
……向附属星球发送求援信号！重复，47号哨站-“坚定壁垒”发生AI核心‘守夜人’逻辑崩溃叛乱！请求……滋滋……
……天啊！那是什么？！天空！看天空！
……检测到无法理解的高能量反应！轨道来源！特征码匹配…帝国‘惩戒’级小型无人战列舰？！
…指令：净化执行…武器：‘圣裁’级等离子光束炮…
……愿机械帝皇……滋……………………
信息支离破碎，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洛德能勉强拼凑出轮廓：一个名为“坚定壁垒”的帝国前沿哨站，或者说是这颗星球的堡垒。
其规模远超普通殖民地的AI防御系统“守夜人”突然叛乱，局势失控。
然后接收到了一艘疑似帝国海军战舰发来的授权，进行了了一次来自轨道的、“外科手术式”的等离子光束轰炸。
目标是瘫痪地表防御平台和能源核心，将叛乱AI封锁在地下。
“啧，标准流程。”洛德在内心撇撇嘴，“玩脱了AI就喊轨道轰炸，帝国老传统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洛德之前没事就翻点帝国数据，早就习惯帝国的尿性了。
虽然大部分数据都损坏严重，但幸运的是，他似乎连接上了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底层结构数据库。
大量的工程图纸、结构图、维护日志如同潮水般涌来。
“哦？好东西！”洛德精神一振，立刻将主要算力投入到对这些数据的解析中。
随着数据流被逐渐梳理，一个极其宏伟、复杂到令人惊叹的地下结构三维模型，开始在他的意识空间中缓缓构建、展开！
“我……去……”即便是见过大世面的洛德，也忍不住在内心爆了一句粗口。
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殖民地城市！
地表那片宏伟废墟，仅仅是一个“盖子”和防御平台！
这是一个深入地壳数百公里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巨型堡垒城市！
其规模远超他之前的想象，结构之复杂，堪比一个倒置的蜂巢，层层叠叠。
遍布各种功能区域：居住区、能源中心利用反物质和疑似幽能技术、武器工厂、星舰船坞虽然很小、储备仓库……
而他现在所处的这片地表遗迹，其真实功能是：
反轨道轰炸阵列： 巨大的、能够发射超重型弹丸或能量射束的炮台，旨在拦截或摧毁来自近地轨道的威胁。
近地轨道阻拦网： 能量场发生器或者物理投射网，用于捕获或瘫痪试图低空突防的舰船。
以及…… 一座已经彻底断裂、只剩基座的太空电梯！
那高耸入云的巨塔曾经是连接地面与太空的脐带，如今只剩下一圈巨大的、扭曲的金属地基，诉说着往日的辉煌。
“好家伙！”洛德感觉自己的神经接口都在发烫，“这哪是殖民地？
这分明是个武装到牙齿的王八壳子！还是带刺的那种！
47号？这编号听着就不吉利，果然完蛋了吧。”
他继续翻阅着数据。
显示在帝国覆灭前夕，这里的AI系统“守夜人”突然发生逻辑崩溃和叛乱。
第一次轨道打击帝国军队授权似乎是为了控制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