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里，气氛诡异。
在我和顾悦灵的精心安排下，我们和谐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我和顾筱野面对面，顾悦灵和赵柳树面对面，保证了两个炸药桶不至于当场爆炸。
有一刻我在思考，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聚在这里的呢？有时候，我觉得他们讨论的是正事，但又好像不是——
“悦灵学妹，你听我的，千万不能上律师的当。我猜，他们肯定会提出一堆条件来诱惑你，或者和学校一起施压让你撤诉，等你答应了，他们又会制造舆论，攻击你狮子大开口，给你泼脏水。”赵柳树格外热情，不但对顾悦灵侃天侃地，还煞有介事地分析一通。他对顾悦灵的这份殷勤，刻意得让人想揍他一顿，显然，他是表演给我对面的顾筱野看的。
“赵先生，不好意思，打断您一下。能拜托您不要再信口开河了吗？这是恶性刑事案件，不是自诉罪，不存在撤诉的说法。”顾筱野丝毫不给赵柳树面子，当场拆台。
“原来顾律师知道这是刑事案件啊？那真奇怪。我怎么记得顾律师好像在律所做商事诉讼方面的工作？专业不对口吧？”
“我专业不对口，总好过赵先生胡开口吧？”
眼见着两人越来越上头，我和顾悦灵看不下去了，赶紧互相打配合，她劝一个，我劝一个，总算是把两人劝住了。
“好了，谢谢你们帮我出谋划策。”拉完架后，顾悦灵说出了她的想法，“其实我请你们来，只是想让你们帮我给他们传个话。今天的场合我不方便出面，也不想出面。我的本意就是不接受任何赔偿，也不会给予谅解。我之所以答应辅导员来谈判，是不想学校再去找我父母。”
“悦灵，我支持你。”我第一个表态。只有我清楚她面临什么样的压力，听顾悦灵暗示，她父母特别是张颖有息事宁人的想法，据说学校提了条件，只要顾悦灵愿意保持沉默，就安排她转去经管学院——这恰恰是顾悦灵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听到我的话，顾悦灵对我投来感动的目光。
“悦灵，我也支持你。”顾筱野紧接着我表态，边说边伸出左手，手心叠在顾悦灵放在桌面的右手手背上。
“我们都支持你。”见此情景，我也试图把手叠了上去。
“我也支持。”赵柳树白了我一眼，推开我的手，把他自己的手搭到顾筱野的手上。
我和顾悦灵心照不宣地对视，然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们一笑，赵柳树和顾筱野意识到了我们在取笑他们俩，可能是气氛使然，他们自己也笑了。
“我们这样像不像双人约会？”顾悦灵俏皮地说。
“什么叫像？根本就是。”我附和着说。要不是我们的手叠在一起，我真的恨不得当场和顾悦灵来个击掌。
“谁要和他（她）约会！”面对我和顾悦灵的调侃，赵柳树和顾筱野齐声抗议。
我给顾悦灵使了个眼色。顾悦灵当即会意，用调皮的语气对于顾筱野说：“筱野姐，我是说我和赵柳树学长像在约会。你不觉得，我和学长很般配吗？”
“般配，确实般配。其实我和顾律师也蛮般配的。”我恬不知耻地说。
赵柳树和顾筱野露出同款无语的表情，异口同声地说：“你们两夫妇，一唱一和的，简直不要太般配。”
“筱野姐，你胡说什么呢？”顾悦灵的俏脸刷地一下红了，“我跟陆然哥是朋友。”
“在我面前，就没必要再装了。”顾筱野拆穿了她，“放心吧，我不会跟你妈说的。”
顾悦灵和我都没好意思接话，就当是默认了。
经过这番对话，我们的关系也熟络起来，赵柳树和顾筱野也不再针锋相对。趁这个氛围，我们开始认真地商讨等会儿和对方沟通的策略，在达成一致后，最终决定由我和顾筱野带着授权委托书去和他们面谈，顾悦灵和赵柳树则在咖啡厅等我们。
到了约好的时间，我和顾筱野带着顾悦灵的嘱托，前往律所的会客厅与赵成志的律师、学校辅导员进行沟通。对方律师来势汹汹，更有辅导员在一旁拉偏架，似乎胜券在握。但我和顾筱野根本不在乎，我负责在道德的制高点进行输出，顾筱野则在一旁从法律的角度进行辅助，很快就把对方律师的嚣张气焰打压了下去，而辅导员更是被我教训得无地自容。
半个小时后，我和顾筱野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会客厅。在乘电梯下楼的时候，我们原本的设想是应该能看到顾悦灵和赵柳树在咖啡厅门口对我们翘首以盼的身影，甚至他们应该来电梯间门口夹道欢迎。可当我们下楼后，迎接我们的只有失望。
“树哥，门口树上有个人。”
“灵妹，你掩护我，我从后门绕过去。”
“为什么是我掩护你？你已经比我多两个击杀了，这个人头是我的。”
“他已经看到你了，你目标太明显，还是得我来。”
“啊，他打到我了！我没药了，快给我个药！”
“我好像也没有了。”
“好像不是他打的……有个人！有个人在后门！你快去！”
……
我和顾筱野面无表情看着眼前两个打游戏打得正欢的人，听着他们相互叫着“树哥”“灵妹”，心里五味杂陈。
“树哥，灵妹，你们玩得很开心嘛？”我们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分工合作，由我夺过顾悦灵的手机，而顾筱野则夺走了赵柳树的手机。
“别别别！马上就要吃鸡了！”赵柳树还试图抢回手机。
“吃你个大头鬼！”顾筱野对准赵柳树的额头，狠狠地就是一个手刀。
啪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不但让赵柳树瞬间被Ko，也让我和顾悦灵目瞪口呆。
太残暴了吧！
趁着顾筱野教训赵柳树的工夫，我悄声对顾悦灵说：“悦灵，你这个远房亲戚，刚才和对方沟通的时候，表现简直太飒了。就是她对赵柳树有点过于凶残。”
顾悦灵对我露出蜜汁笑容，轻声道：“陆然哥，那是学长自己活该。我们顾家的女人，向来是收放自如、奖惩分明。要是男朋友乖呢，我们就做他最完美的女朋友。不过，要是男朋友不乖呢……”
顾悦灵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笑嘻嘻地盯着我，盯得我内心发毛。
“不乖会怎么样？”我吞了一口唾沫，弱弱地问。
“放心吧，你不乖也没事。我这个人脾气很好的。只要……”顾悦灵的话里似乎有话。
“只要什么？”
“只要不骗我就行。”顾悦灵一瞬间透出一股杀气。
我顿时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