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不错,明军自从到安南,就下过四五次小雨。
北方的士兵第一次不担心受冻,第一次不担心饿肚子,对小雨毫不在意。
士兵们的布鞋遭殃了,在这里完全是累赘。
空闲时间,所有人都在编草鞋。
明军共有六十艘大型炮舰,十艘在天津,十艘在朝鲜和山东,剩下四十艘都在南海。
这玩意生猛过头了,开一炮地动山摇,整个船体快散架似的。
张世泽一点不喜欢,郑芝龙才视若珍宝。
让郑芝龙全部带走,南下扫荡顺化的水军,他还留下十艘。
明军的主力火炮是山炮,为何叫山炮,用陆天明的话说,适合山地作战。
比船上的臼炮小多了,炮口只有两寸半,炮身长三尺,整体不过二百斤,在两个大铁轮子上,四个人可以拉着走,也可以骡马拖着走。
虽然这玩意射程只有四里,但容易打造啊,炮闩损坏也容易更换。
从臼炮演变而来的步兵支援炮,陆天明令兵仗局打造两千门,专门分出来一个工坊。
这玩意才是张世泽心中的炮,每个营都能配备,一千人配十门,哪像船上的大家伙,在陆地上根本无法移动,威力再大有个毛用。
山炮盖着木板,看起来更像个小马车,此次带着一百多门,只是炮弹太少,所以才集中使用。
张世泽还带着十门连珠炮,手摇发射,有长长的子弹带,不过那玩意现在属于装备司,这次跟过来的属官和工匠在操作,需要观察战场使用效果。
安南人看到的炮是佛郎机,海船上搞下来的装备。
既是迷惑安南人,也因为佛郎机近战打战象,可能比山炮更好使。
所以安南人看到的五十门,只是第一次卸货,一艘船上就有上百门佛郎机,要多少有多少。
阿济格昨晚与多铎、杜度完成换防,大约三万纯粹的弓箭,还有一万骑军在升龙西北方向。
站在河边,望远镜了望河对岸,阿济格除了密密麻麻的人,没看到其他东西。
林子太多,草丛太密,藏战象很容易,远处的山区他又看不到。
为了能在打起来第一时间向西奔袭渡河,骑兵隐蔽驮着很多木板,随时准备关门打狗。
阿济格以为今天会开打,又没想对。
张世泽还在卸货,安南人也没去进攻。
海船上,曹鼎蛟从北岸上船,对船头了望大地的张世泽汇报道,“将军,女真和倭人集结等待军令,大约六万人可以渡河。”
张世泽头也不回道,“留下一万骑军在北岸,黄昏时候海船搭浮桥,全军渡河结阵。”
两人就这么简单说了一句话。
升龙城头,郑梉同样在观察明军。
不过他今日心情明显不错,没了几天前的浮躁。
北岸的明军在向东撤退,这是避开升龙城,准备集结渡河的信号。
大决战要开始了,安南将再次把北朝打的屁滚尿流,俘虏对面的士兵,让他们去对付阮福源,顺带可以向北朝索要大量赏赐,郑家也能登基了。
郑家做主几十年,没一个合适的理由废掉黎皇,北朝这次上门送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个姓陆的将军与北朝所有将军一样,只要到安南,全是福星,声望如意袋。
一举三得,想想就美。
镇南将军郑樯全身披挂,来到墙头,“王兄,到北岸潜伏查探的人回来了,明军预计在东边集合五六万人,连一半人都不到。”
郑梉对此结果并不意外,点点头道,“明军还在卸炮,黎朝记载,二百年前,英国公张辅第三次到大越的时候,中军人人一炮,响动如雷,中者立毙。五六万人,大概就是明军的火器主力,其他都是样子货。”
“那两万骑军是个麻烦,好似草原人。”
郑梉更不在意,哈哈一笑,“骑兵到大越不好使,他们从不作战,可见是北朝朋兵之流,与倭国武士一样,臣服于陆天明的笨蛋。千百年来,只有大越能与北朝抗衡,其他人都不行,若非路途遥远,咱们也可以万国来贺。”
“恭喜王兄,只要这次胜利,西边所有寨人都是咱们的奴仆。”
“那是自然,山中盛产铜、铁、铅,我们要武装一支百万人大军,如今五十万人根本不够。”
兄弟俩正在吹牛逼,墙下上来一个人,是丞相太师蓝惠,手里举着一个信,激动的满面潮红,“王上,明军回信了,给陛下发信,恰好让臣下遇到。”
郑梉和郑樯齐齐扭头,眼里全是杀意,蓝惠摇摇手,“王上误会了,是从对面射箭过江,正好被礼曹遇到,并非有人串通陛下。”
郑梉一把夺过去,开头一句话,让他两眼外突。
吾乃大明第七代英国公嫡孙、大都督府都督、南征大将张世泽…
“哈哈哈~”
郑梉仰头大笑,把两人惊得一抖,郑樯连忙接过信。
张世泽让安南国王黎维祺明日上午巳时,到东边二十里迎接大军入城,商讨对大明不敬的惩罚。
这口气很符合北朝将军的身份,不管谁主政,他们都不会认,只会找国主。
太师蓝惠突然下跪,一脸谄媚,“恭喜王上,贺喜王上,黎朝从英国公起,至英国公灭,这位英国公嫡孙,送来了郑朝登基的声望。”
“哈哈哈~”
郑梉更加得意。
安南国王黎维祺是个年轻人,十六年前,上代黎皇黎敬宗被郑梉之父、郑松胁迫自缢,拥立傀儡幼童继位。
原本毫无威胁,但黎维祺长大了,近些年与礼曹勾勾搭搭,妄图借顺化和寨人的力量推翻郑主,若非他的儿子太小,不确定能不能长大,早被郑梉捏死了。
大笑的郑梉突然收声,冷冷说道,“下令,全军准备,明日孤亲征,迎战明军,踏平明营,把他们全部赶下海,俘虏赏赐为大将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