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端王刚秘密进入辽州城,就听到定州战败的消息,当即大惊。
北境不平,若在此时动吕盛梁,只怕局势更乱,端王有些拿不定主意,用海东青疾速传书回京,再请皇上示下。
然而等端王收到皇上的回信时,上面只有朱笔所批的一个字——
“杀!”
其字力透纸背,那鲜红的朱砂,如同鲜血从纸面泌透了纸背,看着有许触目惊心的意味。
端王与皇上在御书房密谈时,皇上之意,是抓拿吕盛梁回京受审,暂不取其项上人头,可是现在,皇上改变主意了!
君王向来忌讳朝令夕改,由此可见定州兵败,皇上是何等愤怒!
皇贵妃听到定州兵败的消息,整个人两眼一翻,都吓晕过去了!
建安宫上下因为皇贵妃晋升,着实嚣张了好久,现在,都不约而同地夹起尾巴做人了。
“怎么样?皇上……”皇贵妃刚刚悠悠转醒,就死死抓住芳蕊的手,嘴唇哆嗦着问,“皇上是不是……”要砍了她大哥的脑袋?!
青州战败,薛卫被斩首,如今定州兵败……皇贵妃脸上血色尽褪,白得像张纸。
后宫嫔妃的荣宠,与家族的兴衰息息相关,此番罗靖成‘马失前蹄’,皇贵妃只觉得天塌了。
“没事的,娘娘!”芳蕊紧紧抓住她的手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罗大将军不会有事的!”
皇贵妃靠坐在床头,心胸砰砰跳得厉害,只觉得头都痛起来了。
芳蕊给她倒了一盏热茶,故作镇定:“罗大将军为大武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此番不过小败,皇上怎舍得杀罗大将军?娘娘您不要过分担心!”
等了两天,直到前头传来消息,皇上并没有撤罗靖成统帅之职,只是下旨痛斥其过,并给了罗靖成戴罪立功的机会,皇贵妃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受此事影响,建安宫这阵子着实不太好过,但与建安宫向来不对付的永宁宫,也没有谁借机去奚落建安宫。
因为贵妃娘娘快要生了!
他们现在才没有空去管建安宫的破事呢!
徐玉宁从今儿早上开始,便觉得小肚坠得厉害,就好像肚子里有东西要掉下来一样,太医和稳婆都说这是快要生了,也就这两天的工夫了。
太医院这边匆匆派人去寿安宫和乾清宫禀告。
慈安太后得了消息,连忙让桂嬷嬷亲自去永宁宫看看,知道贵妃一切都好,当即转着佛珠念了一句“阿弥托佛”,说完,又不由得轻叹一声:“这孩子……”
她这话有未尽之意,但桂嬷嬷却听明白了——
如今战乱,前儿个定州刚刚兵败,这孩子来的时候也不能说不对,但就是让人感觉少了些福气。
乾清宫里,康公公进来禀告太医院上报的消息。
皇上虽是面色疲惫,但脸上还是立刻浮现了一点笑意。
他当即起身往外走去:“朕去看看……”
“瞧朕,”刚走两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伸手拍了一下脑门,跟康公公道,“承儿呢?”
三皇子刚来乾清宫时,好些天没见到徐玉宁,中间可是哭了好几回的。
而且皇上白天要上朝,还要处理政务,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三皇子,幸好徐玉宁有先见之明,派了珍珠来。
萧夺这会儿想起便宜儿子,才将三皇子一并带回了永宁宫。
看到圣驾进了永宁宫,琥珀笑着跑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徐玉宁和魏氏坐在一块正说着话,听说皇上来了,两人忙起身去接驾。
“母妃!”
圣驾刚停下,三皇子还坐在小步辇上,远远瞧见徐玉宁,嘴一瘪,“哇”一声就嚎开了!
萧夺将他从步辇抱下,瞧见这小家伙掉马尿,都笑了:“傻小子!”
三皇子自出生起,徐玉宁还没跟儿子分开过这么久呢,当即也眼眶一热。
“给皇上请安!”
徐玉宁领着魏氏虚虚行了一礼,便要伸手去萧夺手里接三皇子,却被萧夺一手挡住了,瞪了她一眼:“你现在身子重,可不能再抱承儿了!”
她如今胎儿入盆了,发动也就这两天功夫,哪还能抱孩子?
三皇子看着徐玉宁委屈巴巴:“母妃,呜呜呜……”
萧夺伸手打他小屁股:“不许哭!”
魏氏站在一侧看着他们三个,心里别提多欣慰了,大着胆子说了一句:“皇上、娘娘,别光站在门口,有什么话,先进屋再说。”
萧夺左手单臂抱着三皇子,右手牵着徐玉宁,目光这才落到魏氏身上,正了正神色:“老夫人进宫,可还住得习惯?”
魏氏见了他原本挺畏惧的,毕竟他可是皇帝!好在一回生两回熟,此前徐玉宁生三皇子里她也进宫陪产过,此次就更自在了些:“劳皇上记挂,臣妇习惯的。”
一行人进了内室,想到徐玉宁和萧夺小两口有话说,魏氏便也不在他们跟前多待,便寻了个由头,领着三皇子下去洗脸,退下了。
徐玉宁瞧见萧夺面色沉郁,知道他这是为定州兵败一事烦扰,不由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国事繁忙,但皇上也要保重龙体才是。”
萧夺知道她生产在即,不欲引她一起烦恼,便伸手拧了拧眉心,道:“朕无碍。”
又道:“此前,更大的事,又不是没经过。若朕这点事都经不起,也枉为天子!”
为君者,人君一身,上承天道,下安黎庶,自当顶天立地,百折不挠。
徐玉宁看着他,心里不知为何涌上阵阵的热意。
因为定州兵败,萧夺神经一直紧绷着,如今徐玉宁即将生产,他便也偷一回懒,干脆在永宁宫‘躲’两天,两耳不闻‘窗外事’。
入夜,徐玉宁坐在梳妆台卸珠钗,忽感觉肚子一阵抽痛,当即眉头一拧。
等通了发,卸完身上的首饰时,肚子又一阵抽痛。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宫缩!
但现在阵痛并不频繁,说明离生产的时间还远着呢。
她怀第二胎反而没怀三皇子时紧张,所以她便没声张,还淡淡定定地喊琥珀扶她去沐浴洗发。
等她沐浴完出来时,已经沐浴好的萧夺正穿着中衣,坐在床上陪刚洗完白白的三皇子玩儿。
徐玉宁扶着琥珀的手朝他们走去,脸上还挂着笑,走到半路,突然感觉腿间涌出一股热意,萧夺正好抬头朝她看去,一时表情精彩极了:“玉宁,你裤子怎么湿了……”
徐玉宁低头一瞧,脑袋当即轰隆一声!
她这哪是裤子湿了,是羊水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