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提孩童案和铁器案,朱皇帝还只是心里不爽。
但是一提到白莲教,朱皇帝的心里可就不单单只是不爽了。
因为要解决白莲教,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就是白莲教的教众问题。
一个从大送时期就已经存在的教派,究竟有多少信徒?
这些信徒里面,又有多少是浅信徒,又有多少是狂信徒?
或者说,如何分辨真正的白莲教信徒和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朱皇帝斜了杨少峰一眼,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白莲教?”
杨少峰道:“小婿已经接到太子殿下的回信,说是僧录司和道录司将会清查天下佛门和道门,包括但不限于和尚、道士们的度牒,寺庙和道观的田产,是否有发放息子钱等劣迹。”
朱皇帝呵的笑了一声,说道:“咱不知道那些牛鼻子们是否发放息子钱,但是那些秃驴们肯定放息子钱,而且他们还有大片的良田,甚至还有武僧,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就很难评价。
自己当过和尚,结果却是口口声声的喊着秃驴。
杨少峰一边腹诽,一边说道:“没有什么武僧是一个千户所摆不平的,如果有,那就上一个卫。”
“而且小婿已经给殿下回信,以后僧录司和道录司发放度牒的前提,是先去农场里做一年工。”
“要是连一年的苦力活都做不了,那就说明不是诚心修道修佛。”
“尼姑和坤道也是一样。”
“另外就是僧录司和道录司会再发一道公文,以后各个寺庙、道观只允许保留口粮田,其余像商铺之类的一概查抄归公。”
杨少峰直接大大方方的当面吐槽:“出家人就得有个出家人的样子,天天想着捞钱像什么话?”
朱皇帝总感觉某个狗东西话里有话。
但是又没有证据。
毕竟佛门向来都是乱世闭门躲兵祸,盛世开门迎香客。
对比起那些盛世苦修行,乱世济苍生的牛鼻子老道,佛门那些秃驴也确实有点儿不像话。
当然,秃驴不像话是秃驴的事儿,而你个狗东西当着咱的面骂秃驴,是不是多少有点儿不够尊重咱这个老丈人了?
朱皇帝忽然很想抽自己女婿一巴掌。
对比起只是心里不太舒坦的朱皇帝,胡惟庸和汪广洋则是完全陷入了凌乱。
要出家,就先去农场做一年工?
这对劲吗?
这不对劲!
你宁阳县和登州府到底得是有多缺人,才能让你产生如此丧心病狂的想法?
不过,你宁阳县和登州府缺人,难道老夫治下的辽东布政使司、山东布政使司就不缺人了?
想到这儿,胡惟庸和汪广洋不禁和汪广洋对视一眼。
直接跟他杨癫疯抢人肯定是不行的。
上位那个偏心眼儿的肯定会拉偏架。
回头去找李善长和刘伯温那两个老匹夫!
瞧着逐渐开始不正常的朱皇帝和胡惟庸、汪广洋,还有一向丧心病狂的首任锦衣卫镇抚使兼登州锦衣卫千户,夏煜忽然感觉自己这个锦衣卫头子似乎有点儿名不符实的意思。
问:我夏某人干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吗?
答:没有。
所以,为什么锦衣卫的名声会顶风臭十里?
会不会跟是受到某位镇抚使的牵连?
几个人各想各的,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儿沉默。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朱皇帝才扭头望向胡惟庸,问道:“这段时间你跟在这个混账东西旁边,感觉如何?”
被朱皇帝这么一问,胡惟庸的眼眶当即就变得通红。
“上位!”
“上位!”
胡惟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上位,臣!臣冤枉啊!”
杨少峰和汪广洋直接挪开目光,两人一个打量着屋顶房梁,试图用目光直接测绘出大梁的直径和体积,另一个则是低头去研究靴子上的花纹,试图通过靴子的花纹来推算靴子的剩余寿命。
朱皇帝脸色转冷,望着胡惟庸说道:“冤枉?你有什么好冤枉的?”
胡惟庸抬起头,望着朱皇帝叫道:“上位,臣教子无方,但是臣和节儿对上位忠心耿耿,是万万不可能跟顾成之和世航大师他们搅和在一块儿的啊!臣和节儿死不足惜,臣无论如何也不能背着跟顾成之他们沆瀣一气的骂名去死!求上位垂怜!”
朱皇帝冷哼一声道:“起来吧。”
胡惟庸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朱皇帝又继续说道:“涂节的事情,自然有刑部和大理寺来判决,若他真是无辜,刑部和大理寺也不会故意去为难他。”
“至于你?”
朱皇帝略带嘲讽的说道:“要不是这个混账东西,这次只怕连你都得栽进去。”
“以后可长点儿心吧,别什么时候被人坑死了都不知道!”
胡惟庸顿时放下心来,恭恭敬敬的躬身拱手,向着朱皇帝拜道:“是,上位的教诲,臣一定铭记于心。”
朱皇帝嗯了一声,主动岔开话题:“说说吧,这段时间有什么感想?”
胡惟庸打起精神,向着朱皇帝拜道:“回上位,臣这段时间跟在驸马爷身边,最大的感想就是吏治、民治,不得有片刻放松,重农抑商乃是根本,更不能有丝毫懈怠。”
“等臣到了辽东之后,一定狠抓开荒、屯田。臣向上位保证,十年之内,一定将辽东变成咱们大明的第二个鱼米之乡!”
略微顿了顿,胡惟庸又话锋一转,满脸谄笑的望着朱皇帝说道:“不过,臣还得向上位讨一点儿好处?”
朱皇帝嗯了一声,问道:“什么好处?”
胡惟庸道:“人手!臣请上位恩准,从江南多迁移一些百姓去辽东,毕竟辽东之地苦寒,若是朝廷不迁移人手过去,臣就算一个人掰成八瓣来用,也开不了那么多的荒地。”
朱皇帝斜了胡惟庸一眼,轻轻的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个“准”字。
胡惟庸顿时大喜,双试探着说道:“还有就是,臣请上位恩准,在辽东用重典——不是臣不让百姓休养生息,而是辽东初定,不下重手,只怕难以镇服心有不轨之徒。”
随着胡惟庸的话音落下,朱皇帝差点儿被气笑。
不会在地图里藏东西呢,就不要硬搞图穷匕现那一套。
朱皇帝冷笑一声,嘲讽道:“准许你在辽东用重典,然后你就可以把人发配到登州去做苦役,是吧?”
胡惟庸讪笑两声,朱皇帝却继续说道:“不过,你说得有些晚了,咱标儿刚刚派人快马送来的书信,已经说了要往辽东迁移百姓的事儿,也说了治理辽东当用重典的事儿,顺带着还提到了迁移一些富户去陪伴帝陵。”
“总之,你们想出来的那些歪主意,标儿大多数都已经同意了。”
“有些你们没想到的,李善长和刘伯温也替你们想到了。”
……
终于又躺到了宁阳县后衙的躺椅上,杨少峰先是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接着便开始疯狂吐槽。
“可累死为夫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些个混账王八蛋究竟有多丧心病狂!”
“尤其是那个顾成之,不仅不愿意老实招供,反而试图拉更多人下水。”
“要不是夏煜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在抓了涂节之后就先查过胡惟庸,只所这一次连胡惟庸都得跟着倒霉。”
锦儿一边做着女红,一边捧哏:“这个顾成之竟然如此奸诈?也幸亏是相公去查这个案子,否则的话,还真有可能被他给得逞。”
杨少峰顿时大为得意。
吸溜了一口小龙团,杨少峰又继续吐槽,只是换了个吐槽的目标。
“顾成之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个被牵连进来的士绅也没什么好鸟儿。”
“你说老老实实的雇佣人手去办工坊也能赚钱,可是这些人倒好,放着阳光大道不去走,偏偏为了省下那三瓜两枣的工钱去拐带孩童。”
“一个个的,心都黑透了!”
“当然,跟他们比起来,太子殿下似乎才是最坏的那个。”
听到杨少峰吐槽朱标,锦儿便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抬起头来望着杨少峰问道:“太子殿下?他又干什么了?”
又,就很精髓。
杨少峰道:“刚刚听老……老岳父说,殿下把今年恩科的进士全部塞到为夫手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