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沈时韫愣在原地，无数种想法从他脑海里经过，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婵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罢了，看来我这个问题让夫君很为难，既如此，那夫君就当我没问吧！不过……”
明婵顿了顿，“我们可以给北境送点药材过去吗？我梦见将士们在那边有一场恶战要打。”
“好。”沈时韫声音有些嘶哑回道。
就算明婵不说，他也会派人支援的。因为上一世，顾卿珩在这场战役中受过伤，明婵帮他处理过伤口。
当时顾卿珩也在他们那个小院住过一段时间。
可惜他一直没发现顾卿珩对明婵的心意，还以为他们之间只是出于客套……
那种久违的酸涩感又涌上了心头，占据了他整颗心。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明婵的生活，她依旧活得坦然。
然而，沈时韫却变得心事重重，虽然他待明婵依旧很好，可那种惴惴不安开始变得如影随形。
他在害怕，害怕知晓一切的明婵终会离自己而去，害怕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依旧无法改变他和明婵之间的结局……
沈时韫派了谢长辉送药材前去支援顾卿珩，又让姚长陵贴身保护明婵，以后若是再出现有人对明婵不轨，可直接斩杀。
朝中如今几大官员落马，谢太师和太子一党接管了许多要职，几乎快成一党独大的场面。
延平帝终究还是怕这场面渐渐失控，强行招沈时韫回朝廷当职。
沈时韫提出了治理淮江一带、以防来年水患的草案，并举荐了谢若安和工部的几名官员。
淮江一带最主要的城市便是青州、云城和江州，但朝廷每年都有拨款治水，河堤也是去年才修的，国库虽有些银子，却也不是随便乱花的。
沈时韫便说出了自己回京时，路上听到有百姓抱怨青州、云城一带年年水患，官府修的河堤根本没起作用。
正好沈星野在户部也“发现”了些端倪，延平帝便派沈时韫、谢若安等人前去青州，调查青州的情况。
*
夜晚，沈时韫给明婵说了自己将去青州云城一事。
明婵听后，倒并不觉得奇怪，这些都跟她的那个梦十分吻合。
当然，梦里并不是沈时韫如此早主动去的，他去的时间点在两年后。
不过沈时韫既然知道青州水患，肯定不会等发生了再去。
“我此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长陵会留在京中，你若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他。”沈时韫道。
明婵点点头，“长路漫漫，你的身体才刚好，也要好好保重。”
“嗯。”
沈时韫拥着她，却又难以入眠。
听着怀里人传来的均匀呼吸，沈时韫更加不舍，也无法想象明婵若是离开自己，自己又该怎么活……
借着月色，他打量着怀里的人，似乎想把眼前人看得更仔细些，永远记在脑海里。
最近他忙于朝中之事，明婵也在医馆里忙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没有以前多。明婵的容颜渐渐在朝着兰嫣的样子过渡，现在这张脸是他记忆中没有的模样。
不似在黔州那般又黑又黄，如今这张脸的肤色趋于正常，五官也在慢慢变化。
原来世上竟真有如此神奇的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想着她隐藏真容的初衷，沈时韫心口又是一痛。
*
沈时韫和谢若安这两位政敌竟然同去青州治水，倒是让人啧啧称奇。
明婵送两人出了城，正好遇到一名少年打马归来。
“明大夫，你给我的伤药还真是不错，我的青霜用了之后，今天又生龙活虎能跑能跳了。”少年意气风发地对明婵打招呼，却对明婵旁边的沈时韫和谢若安视若未睹。
明婵道：“有用便好，这样算是没浪费七殿下的重金。”
“明大夫这是要去哪里？”沈星野问。
明婵道：“我送殿下和谢大人出城。”
“哟！我倒是忘了三皇兄要去青州，我这个当弟弟的也送你一程吧！”
若是换在上辈子，沈时韫肯定会面露不喜，不过如今再走一遭，他倒是想通了许多，“多谢七弟。”
到了城外十里亭，沈时韫从怀里拿出一根玉簪，给明婵插头上，“这是我前些日子托人做的，不知你是否喜欢。我此去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谢谢殿下，你也多保重。”明婵对他浅浅一笑。
沈时韫忽然便有些不想离开，可一旁的谢若安已经在催了。
沈时韫深深看了明婵一眼，这才上马离开。
沈星野好奇的看着明婵，“明大夫和三皇兄的感情很不错？”
“我和他是夫妻，这该是最亲近的关系。”明婵道。
“他对你很好？”沈星野满脸狐疑。
明婵笑了，“七殿下刚才不是见到了吗？”
沈星野：“……”
好吧，是不是他多疑了。
“听闻嫂嫂泡的茶是一绝，不知我可否去府上尝尝？”
“可能要让七殿下失望了，我已经很久没空泡茶了。七殿下实在想喝茶，可以去我的铺子上买，你去的话，我给你打个九折。”明婵道。
“那我便先谢过嫂嫂。”沈星野倒也没有再纠缠，爽快答应下来。
*
一个月后，青州官员贪赃枉法、官官相护的案子被送到御前，皇上大怒，派朝廷官员协助楚王彻查，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太子一党失势，楚王成为新的储君人选，憋屈许久的淑妃终于扬眉吐气。
只是一想到楚王的现状和楚王府那个妖女，这点愉悦又顿时减半。
淑妃因着这事生了心病，整天唉声叹气，稍有不顺就找身边下人的茬，未央宫的宫人们也不得不小心谨慎夹着尾巴做人。
毕竟楚王的警告都说在前头了，他们又不是傻，谁敢在拿命去搏？
不过柳嬷嬷能成为淑妃娘娘的心腹，勇气和胆量自不是旁人能比的。
“娘娘何必为一个妖女唉声叹气？妖女再厉害，以前在明家还不是处处受制？依奴婢看，这妖女不过是仗着殿下的宠爱才敢如此无法无天。现在殿下既不在京城，正是收拾这妖女的好时机。”柳嬷嬷说道。
她这话倒是十分合淑妃之意，“话是这么说，可本宫不得不顾及时韫的看法，本宫不想和自己唯一的亲儿子产生罅隙。”
想起明婵那诅咒她众叛亲离的“梦”，淑妃嘴上虽然不肯承认，心中还是十分介意的。如果放在以前，有人会说她众叛亲离，她自是不信。
可现在看到楚王对她的态度，淑妃却不敢轻忽。季家如今已经没落，她又色衰爱弛，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要是楚王对她也不管不顾，她以后的日子只怕也很难风光起来。
柳嬷嬷哪能不知道淑妃的担忧，“娘娘何需自己动手，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淑妃看向柳嬷嬷，嘲讽的笑了笑，“你觉得本宫现在的处境，又有谁愿意借刀给本宫？”
“当然是有的，和娘娘有共同敌人的明家母女，可不就是最好的刀？”
“明家？”
“娘娘还不知道吧？明家嫡女悔婚之后，嫁去秦州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家，那势利眼被夫家折磨得很惨，前些日子还被休了。”
“明家家主早已过世，明家长子不学无术，还喜欢逛窑子，染了花柳病，听说几个月前犯了事，被关在大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被折磨了几个月，才终于被折磨而死。”
“主母王氏身上也有案子， 挨了官府的板子，成了一个废人，现在靠着乞讨为生，过得猪狗不如。”
淑妃对这些倒是有所耳闻，毕竟在楚王回京时，她怕楚王对明家那个势利眼的贱人旧情未了，会也是暗中使人调查过明家的。
知道明珠嫁人早已不在京中后，才稍微放些心。
“娘娘怕是有所不知，听说有人在城中见过明家母女了。若是她们对抢了好机缘的庶女怀恨在心，故意报复杀害庶女，是不是也很合理？”柳嬷嬷道。
淑妃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就怕明婵不会那么容易上当，这妖女精着呢，上次我们才刚把她请来，时韫后脚不就赶到了？”
“那妖女不是在城中开了家医馆，京城百姓都称她心地善良，既然心地如此善良，想必不会对一个要死的可怜人见死不救，不然这不是说明她徒有虚名？”
柳嬷嬷这般说着，淑妃终于舒展开眉头。
*
明婵在医馆忙完一天，和周氏、陆雪打道回府。
行至半路，一名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女子突然跪到了马车前。
“救救我……”
马车被逼停，路边的行人都驻足围观。
明婵坐在车内，周氏问赶车的车夫：“发生了何事？”
“有个女子倒在了前面，求人救她，看上去像是不行了。”
“这……”周氏看向明婵。
明婵道：“那就花点银子在城中为她请个大夫吧！”
周氏和陆雪都有些不解，因为王妃就是这城中最好的大夫，而且他们王妃向来最心善，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周氏对明婵的决定就算有疑惑，也不会质疑，便道：“那我这就去给她找大夫。”
“嗯，记得不要离她太近。”明婵提醒。
周氏点了点头，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