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沈时韫脸颊变得通红，他怎么也没想到，明婵竟会如此主动说想要一个孩子。
他们上一世曾夜夜共赴巫山，她却从未想过要和他生个孩子，甚至还在偷偷用避子药。
“你……你真的想要？”沈时韫问。
明婵点点头，“那日我说的话夫君怕是误解了，生孩子对女人来说确实是未知的风险，可我也喜欢孩子，想和夫君共同孕育一个孩子。夫君长得如此好看，想必我们的孩子也很漂亮。”
沈时韫不由得想起承熙来，那孩子确实又聪明又漂亮，特别会讨人喜欢，让人恨不得把一切都拱手给他。
“好。”
沈时韫拉着她，一起进了被窝。
上一世，他在床上只为了享受和发泄，总是变着法儿折腾她，喜欢看她在自己身上染成一滩泥。
仿佛只有在那种时候，他才能体会到她这具身体的美好，才会在那种登峰造极的快乐中忘掉自己的落魄处境……
他一边嫌弃着她，却又一边在她的身体上沉沦。
这一世，沈时韫知道明婵只是迫于形势跟自己在一起，他害怕失去她，一直将明婵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在床事上也极为温柔。
明婵其实也感受到了，沈时韫总是患得患失，处处迁就着她，这种被捧在手心的感觉确实不赖。
只是有时太过温柔也跟隔靴搔痒一样，明婵道：“夫君不必如此迁就我，我们是对等的，我也希望夫君能快乐。”
沈时韫忍得辛苦，听到她这话，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能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就已经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了，只要你别离开我，我什么都愿意。”
“夫君只要不负我，我不会离开你的。”明婵幽幽道。
月色如水，映照着一室春色。
*
接连几日，沈时韫和明婵都在府上品茗赏花，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未央宫的淑妃却有些坐不住了，她盼着楚王回来，是希望他回来主持大局，并不是看他回来沉迷女色的。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明家庶女到底有哪里好，竟让他变化如此之大，仿佛像是变了个人。
沈时韫天天都跟明家庶女在一起，还把朝中的事情都推了，完全成了个闲散皇子。淑妃想和明婵单独聊一聊，敲打一下对方，也一直没找着机会。
眼瞅着马上就是百花节，太后在宫中设了百花宴，邀请了京中不少名媛贵妇。
淑妃只好寻着这个机会，准备给明婵一点教训。
哪想她把一切都打点好后，就等着百花宴上会一会明婵，结果明婵根本没出现在百花宴。
“不是听说楚王和楚王妃回来了么？怎么今儿百花宴也没见这位三皇妃呢？”韩馨悦疑惑道。
她是存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毕竟早就听说了这位楚王妃不仅出身卑微，而且其貌不扬，跟天下第一公子的楚王根本不般配。
韩馨悦自己也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看别人的笑话。
提到楚王妃，林太后也不禁道：“时韫跟那女子都没正式成婚，时韫是个心肠软的，既然他狠不下心，留在身边当个侍妾好了，这正妃的位置，终究还是得正儿八经娶回去，得娶个门当户对、配得上楚王妃之位的。”
“太后娘娘就别再瞎操心了吧，我怎么听说楚王和楚王妃的感情极好，两人是难得的神仙眷侣。楚王妃喜欢岐黄之术，楚王近日已经陪楚王妃出城采药去了。”谢灵瑶道。
说来也是奇，前些日子楚王突然问她愿不愿意帮忙经营药铺。
谢灵瑶跟楚王以前也没什么交集，甚至因为谢家和季家在朝中是两派对立的势力，他们甚至连话都没说过。
不过楚王说楚王妃想要在城中经营医馆药铺，但因楚王妃是女子，他想找些能成事的女子帮着经营。
谢灵瑶半信半疑，但楚王态度倒也算得上认真，即使谢灵瑶对他这个性格冷漠傲慢的皇子没什么好感，却也还是有些心动。
她向来争强好胜，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比男儿差，可这种想法却从来没有人认可，他们都希望她能像姐姐那样温柔贤淑，以后再嫁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
可她天生就是个活泼好动的，一点也不想嫁人，不想去别人家中当媳妇，不想去管理后宅和人争宠。
然而随着年纪的增大，这些已经成了她避不开的问题，就在她自己也茫然之际，楚王却突然给了她另一种选择。
她又怎能不动心呢？
不过因着不太相信楚王这人，谢灵瑶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考察了几天，见楚王真的在城中买了几家铺子改造成医馆，谢灵瑶这才应了下来。
前几日楚王和楚王妃出京去了，依楚王之言，他们是去附近的城镇探查药材，希望能收购一些品相不错价格适中的药材回来。
而对于宫中的百花宴，楚王和楚王妃似乎都没兴趣。
现在看来，楚王和楚王妃这选择实在是太明智了，要是楚王妃留在这里，只会徒生尴尬。
淑妃听到谢灵瑶的解释，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楚王回京之后对她这个生母极为冷淡，反倒是天天和那狐狸精腻在一起，而今又出京去了，她这个生母竟然完全不知道，还得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不仅如此，楚王和那狐狸精还把她派去楚王府的人打死的打死发卖的发卖，她派去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在楚王府留下的，竟然把她这个生母防范到如此地步，她都已经成了宫中的笑话。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规矩礼法在他们眼里形同虚设，楚王以前绝非这样之人，如今被人蛊惑，连朝政都不理了，难怪古有妲己祸世的说法。我以前还不信，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了。”淑妃痛心疾首。
谢灵瑶道：“淑妃娘娘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要不是楚王妃一手好医术妙手回春，解决了黔州的瘟疫，楚王殿下可不一定能这么快回京呢！规矩礼法不过是限制人的条条框框罢了，楚王和楚王妃志在天下苍生，我倒觉得楚王妃是值得尊敬之人，看病救人可比这百花宴有意义多了。”
“看病救人能救几个人？楚王殿下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楚王殿下是有大才的人，去做这种事无异于浪费时间。”林娉婷道。
“你们嚼舌根就不浪费时间了？”谢灵瑶讽刺道。
“怎么就争论起来了？这事确实是明氏不懂礼节不懂规矩，她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见她来宫中给哀家和淑妃请安。哼！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只会去做些哗众取宠之事！”林太后道。
淑妃深以为然，“不能再这般下去了，楚王府得有个能撑场面的女主人。太后娘娘，还请你替楚王和娉婷主持这门婚事。”
“淑妃娘娘是不是太着急了点，楚王殿下可都不在这里呢！”谢灵瑶觉得荒谬。
淑妃对她也甚是不喜，“谢家二小姐还是操心你自己的事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婆家来管束一下你自己了。”
“你……”谢灵瑶一噎，“我有自己的事做，才不喜欢嫁人！这种扫兴的百花宴，当真是不来也罢！”
说完，谢灵瑶便气冲冲离开。
因着这出小意外，今年的百花宴大家都过得兴致缺缺。
唯一满怀期待的，大抵就是林家千金林娉婷了，淑妃和太后都信誓旦旦要撮合她和楚王。
林娉婷以前便喜欢楚王殿下，后来得知楚王被流放，还伤心过好长一段时间。好在楚王娶的那名女子是个出身卑微的庶女，而且那明家听说最近还犯了事，全都被投入了大狱。
这样的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而且还不是正妻生的，怎么配得上楚王殿下？
可惜林娉婷这个美梦没做两天，林家便被弹劾滥用职权贪赃枉法，不仅数额巨大，手上还有人命官司。
纵使林家是林太后的至亲，也难逃法律的制裁。
林娉婷被这噩耗弄得措手不及。
韩家也因林家受到了不小的牵连，这两家人原本是要结为姻亲的，不过因着韩馨悦才刚及笄，还没正式过门。
韩家的罪责要相对轻一些，是一些可大可小的罪证，可这林家有林太后撑腰也难逃惩罚，韩家则更难逃过此劫。
其实韩家门生故吏也多，只是皇上憎恨结党营私，大家都跟着帮着求情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韩家已经如此谨慎，竟然还会被查出来，他们谁又敢保证自己当真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说来也奇，韩家和林家的案子各种证据十分详尽，也不知他们是得罪了谁，这两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快被摸清了。
而且很多证据细得离谱，恐怕他们自家人都未必知道得那么清楚。
也正因为铁证如山，所以满朝上下没人能保得了他们。
林太后在宫里哭红了眼睛，给延平帝施压，要皇上放过林家。
延平帝最后确实“格外开恩”，没有将他们杀死，而是全部流放三千里。
林太后依旧觉得这处罚过重，不依不饶，皇上便赐死林家和韩家的嫡系男丁，其余人流放三千里。
林太后得知这结果后，气得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口不能言，直接瘫痪在床了。
淑妃原本还做着要娶林娉婷当儿媳的梦，经过这些变故，这个梦也破了。
她现在多少有些庆幸没跟林家韩家扯上关系，不然到时候她和楚王也少不得要被牵连。
楚王出京许久未归，淑妃在京城等得焦灼。
就在这焦灼中等了一个多月，等林家和韩家的案子都定罪后，楚王才终于回来。
他这一回来，便在京城正式为楚王妃开了一家医馆。
这家医馆不止看病救人，还招收女学徒，不仅拜师学艺的束修便宜，甚至还可以靠做工抵扣。
不过唯一的限制便是只招收女学徒，这倒是让不少人匪夷所思。
毕竟在当下的社会，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多是男性，大家都默认男子比女子更有能耐，甚至许多女子连字都不识，又怎能替人看病？
许多人存着看热闹的心态，但这医馆的生意却越来越不错，医馆里的几名学徒颇有姿色。
听说那名蝶舞和妙柔还曾是卖艺出身的女子，不知为何不卖艺了，跑来这医馆学医。
楚王殿下为楚王妃开的济世堂生意能越来越红火，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这里的药材好，价格又实惠，而且若是愿意让学徒把脉问诊，诊金还能少一大半。
如今这医馆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
不过自这药馆开业后，明婵也跟着忙碌起来，除了要坐堂看病，还要培养一批新的大夫。
好在沈时韫也不知用了什么法，竟然把太医院的傅大人和郑大人等名医都请了过来帮忙，明婵这才得以轻松许多。
林家、韩家同时倒台，朝中又空出了许多位置，各派势力都忙着抢占空位，唯有沈时韫依旧忙着京城的医馆，似乎对朝中的风云毫无兴致。
延平帝终是看不下去，宣他进了宫。
明婵在医馆坐堂一天，忙活完时已是夕阳西下。济世堂的名声越来越大，兼之又有傅景天和郑大人这样的顶级名医坐镇，每日慕名而来的客人很多。
不过这样的日子却也很充实，傅景天和郑大人都是当今医术顶尖之辈，明婵和他们共事，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许多医术和经验。
“殿下今儿没在这里，我还真有些不习惯，每次看见你们都是同进同出，真是羡煞旁人。”周氏笑着说道。
她一直跟着明婵，早已跟明婵学了不少东西，除了当明婵的贴身丫鬟外，也会跟陆雪一起来医馆帮忙。
只要明婵来医馆，她和陆雪都会跟着过来。陆雪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家世虽不是很显赫，但她本人会些琴棋书画诗词文章，在医馆能做不少事。
“不知皇上召见殿下所为何事，殿下若是去了朝堂，以后可能就不能天天来陪王妃了。要是殿下在这里，就不会让王妃忙到这么晚，我还是希望殿下别去朝中当值，天天陪着王妃，我们也好偷偷懒。”陆雪也笑着接嘴。
她一开始以为真的是在王府当仆人，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她这“仆人”当得比以前在陆家还自在些。
王妃从来不会刁难她，也没安排她做粗活，还教她认药材看脉象开药方等，每个月的月银都快赶上她爹的在朝中当值的月俸了。
明婵摇头笑了笑，“就今日晚了个时辰，你就开始想着偷懒了，赶快把这些药渣收拾了，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陆雪和周氏利索地收拾了废弃的药渣，三人一同出了医馆。
不料刚走没多久，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正是前些日子和淑妃一同去楚王府找茬的柳嬷嬷。
周氏一见柳嬷嬷，便知遇上了麻烦。
“明小姐，淑妃娘娘请你去未央宫走一趟。”
柳嬷嬷语气不善，身后还跟着两名宫女，那架势明显有要挟之意。
周氏心知明婵此去肯定会被刁难，便道：“我们已经知晓了，你们先回去吧！王妃也忙了一天了，回去换身衣服便来。”
眼下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楚王殿下到了再说。
淑妃一看便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上次直接闯入殿下的后院，丝毫没给殿下和王妃体面。
有楚王殿下在，淑妃及其身边的人尚且如此，若是楚王殿下不在，王妃又会遇上怎样的艰难处境？
周氏不敢往下想。
柳嬷嬷显然没有那样的耐性，“我们娘娘也等了许久了，可由不得你们拖拖拉拉。”
周氏还想说什么，明婵开了口：“我随你们去。”
“王妃……”周氏满是担忧。
明婵宽慰道：“周姐姐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应对，你和陆雪先回去吧！”
“我们陪你去……”
明婵轻轻笑了下，“你们跟我去也起不了什么用，淑妃娘娘想见的是我，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她们跟她一起去，也不过是被牵连而已。
周氏和陆雪见她一脸从容，也知道自己去起不了什么作用，只好点头应下。
她们得想办法办救兵。
*
未央宫。
明婵被引到正殿。
淑妃一脸倨傲地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吃着西州进贡来的葡萄。
“明小姐，见了娘娘还不下跪！你连这点礼数都没吗？！”柳嬷嬷轻蔑道。
明婵一点也不见恼，“嬷嬷有所不知，我没爹娘，所以没人教这些礼数，所以有失礼之处，还请娘娘多担待些。”
淑妃这才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狐狸精！”
“能得娘娘如此盛赞，是我之幸。”
“放肆！竟敢对娘娘如此无礼？！”柳嬷嬷说着朝她逼近一步。
明婵没有退缩，而是直接迎着柳嬷嬷，面上虽然带着笑，语气却是冷的：“柳嬷嬷这是想要动手吗？那你可要做好承受殿下怒火的准备。”
柳嬷嬷扬手的动作一顿。
明婵又道：“不过柳嬷嬷也不用担心，还有很多你熟悉的人在前路等着，万一你也跟着去了，前往轮回的路上肯定不会孤单的。”
柳嬷嬷满脸怒火，但想着沐霜、王婆子和曾婆子等人的遭遇，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没敢真的打下去。
淑妃道：“你当真以为本宫没有办法收拾你？”
“我从未这般想过，娘娘的手段，我早已见识，且惶恐不已。”明婵道。
淑妃看她一派镇定从容，心中更是郁闷难消，她从椅子上起身，一步步朝明蝉走来，“你这只狐狸精，魅惑楚王，让他与本宫生分，真是好手段！”
“娘娘过誉了。”
淑妃见她油盐不进，便也懒得跟她扯嘴皮子功夫了，道：“本宫原本没想非要置你于死地，可惜你这狐狸精太不本分了，本宫留不得你。你若是识趣点，就主动离开楚王，不然……别怪本宫没提醒你。”
明婵听后，非但没有恼怒也没有惧怕，反而若有所悟道，“果然如此。”
“什么果然如此？”淑妃被她的态度弄得莫名。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我之前做的一个梦。”明婵说。
“什么梦？”
明婵：“一个关于未来与过去的梦，娘娘三番五次想置我于死地，甚至还让林娉婷嫁给楚王，你猜后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