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漂歪起嘴角,眼底浮起恰到好处的柔光,宛如浸在蜜罐里的绸缎:
“阿飞,你肯定是突然记忆错乱了。”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拍着大飞粗糙的手背,声音里裹着蜜糖般的安抚,
“放心好了,混沌早在半年前就被阿紫姐和墨韵哥联手打散了。”
“嘻嘻……”
大飞还未来得及反驳,海漂已像只蝴蝶般轻盈转身。
“……”
裙摆扬起的弧度间,大飞恍惚看见裙摆内侧渗出点点灰黑,如同被墨汁浸染的宣纸。
“你肯定是那时落下的暗伤作祟。”
她小跑着回头,发间银铃的声响却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
“乖乖坐着,我这就找他们来瞧瞧。”
大飞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却只攥住一团微凉的风。
他重重跌坐回草地,膝盖压碎的草叶渗出汁水,清甜气息里混进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不,绝对不是这样的!”
他喃喃自语,瞳孔剧烈震颤,
“那些混沌的嘶吼、同伴的呼喊……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的声音逐渐沙哑,带着近乎崩溃的哽咽。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掌心绽开的不是伤口,而是一缕缕灰黑色雾气,如同混沌在皮肤下苏醒。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混着虚假的笑语,大飞望着逐渐靠近的三道身影,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鸣。
阳光下,墨韵手中青瓷碗里的汤药泛着诡异的幽光,而墨紫铺开的宣纸上,正缓缓浮现出血色的纹路。
……
与此同时,现实的战场一片狼藉。混沌如粘稠的黑墨,在破碎的冰面上翻涌流淌。
“呵呵……”
马不良晃着画笔慢悠悠走来,墨色长袍下摆沾满血污,而纸柔踏着宣纸碎片紧随其后,指尖缠绕的宣纸如活物般扭动。
“师兄你太过分了,”
纸柔歪着头,声音甜得发腻,指尖抚过昏迷中大飞满是血痕的脸庞,
“人家都昏迷了,你还动用画笔,硬生生勾勒出一幅墨笔幻境困住他,真坏啊,呵呵。”
她咯咯笑着收回手,宣纸尖刺擦过大飞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一道细小血痕。
“哼……”
马不良冷哼一声,笔尖挑起大飞染血的衣角,混沌之力顺着布料纹路迅速蔓延:
“不过是拖延些时间罢了,星罗班这群小猫,一个都别想逃。”
话音未落,纸柔突然转头望向远处,被宣纸层层包裹的墨紫正在茧中痛苦抽搐,胸口混沌鼓包几乎要撑破皮肤。
“他们星罗班我可不会放过,尤其是墨家这一个。”
纸柔的声音骤然冷下来,指尖宣纸如灵蛇般缠绕,在半空划出诡异的弧线,
“她墨家的秘术我没兴趣,我只想要回当年被夺走的两件宝贝——那对墨弓。”
她眯起眼,嘴角勾起森然的弧度,宣纸表面泛起幽光,
“等吸干她的记忆,就该去让墨家老东西好好‘回忆回忆’,当初是怎么从我手里拿回去的……”
随着她的低语,宣纸茧突然剧烈震颤,渗出的黑液在空中凝成弓弦的形状,仿佛要将墨紫体内的秘密尽数绞出。
就在马不良和纸柔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的光芒突然撕裂混沌雾气。
“?”
幻夜踏着破碎的月光从战场边缘闪现,玄色长袍猎猎作响,她骨节分明的手精准扣住马不良扬起的画笔。
“住手。”
幻夜的声音低沉如暮鼓,指腹的画笔传来混沌躁动的震颤,
“星罗班只是一群孩子,没必要赶尽杀绝。”
她垂眸望向大飞染血的躯体,恍惚间,女儿欢欢坐在画案前画笑脸的模样与眼前景象重叠——同样稚嫩的脸庞,同样纯粹的笑意,却在混沌与偏见中摇摇欲坠。
“您就别逗我笑了……”
纸柔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宣纸如蛛网缠上幻夜手腕:
“幻夜大人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别忘了,你的宝贝女儿差点死在——”
话音戛然而止,幻夜周身突然迸发凛冽的寒光,被宣纸缠住的手腕处,墨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
马不良扯动嘴角,画笔在掌心转了个圈,混沌触手顺着幻夜脚踝悄然攀爬:
“怎么,想护着这群小猫?当年你丈夫的死,可不就是拜那些自诩正义的门派所赐?”
画笔尖挑起幻夜下颌,在月光下折射出危险的冷芒,
“他们嘴上喊着除混沌,实则对异猫赶尽杀绝,如今你还要护着他们的‘继承者’?”
幻夜的瞳孔骤然收缩,丈夫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她猛地挥开马不良的手,身体也忍不住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
可当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白糖染血的正义铃、小青破碎的水袖,却迟迟没有完全抽出——那些颤抖的身影,与女儿躲在他身后害怕的模样,渐渐交织成解不开的乱麻。
幻夜周身银蓝光芒一闪,原本欲出鞘的虚影消散,掌心翻涌的混沌能量随之平复:
“罢了罢了,但不管怎么说,她们也是孩子。”
她抬手抹去脸颊不知何时沾上的血渍,银蓝眼瞳映着战场狼藉,
“废了她们的韵力,让她们做普通的猫就好。杀了她们,黯大人重新统治的猫土若没了猫民,又有什么意义?”
话音落下,她周身的寒气骤然收敛,重新恢复成那副拒人千里的高冷模样。
身形化作流光掠至战场边缘,玄色长袍掠过凝结的血痂,幻夜抱臂而立,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星罗班众猫。
马不良转着画笔轻笑,混沌在笔尖凝成狡黠的鬼脸:
“有道理,毕竟是幻夜大人的要求,在下也是可以满足的。”
他垂眸望向昏迷的大飞,笔尖挑起对方一缕发丝,看着其在混沌中化作灰烬,
“不过打宗这群猫,就让我来帮你报仇吧——当年她们举着正义旗号,将你驱逐出打宗的账,也该清一清了。”
纸柔指尖的宣纸突然暴涨,如幕布般将墨紫的茧裹得更紧,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那墨家的小丫头归我,等找到墨弓,我倒要看看,那些自诩正统的家伙,还能不能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
她咯咯笑着,宣纸缝隙间渗出的黑液,在地面勾勒出两张扭曲的弓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