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耕第二次观察病人。
这次，他是抱有希望的。
果然，他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尿量，刚才半个小时，竟然有了30毫升尿量了！
这是一个特好的消息。
不过，除了他，别的人，包括哪个凌云教授，竟然没有人发现一丝进步的迹象！
他们看着秦耕兴奋的样子，心里都在嘀咕，到底是年轻人，莫名其妙地乐观！
秦耕回到医生办公室，开始更改医嘱，把葡萄糖的浓度提高到20%，胰岛素剂量则提高到60个单位，另外开辟一条静脉通道，静滴0.9%的生理盐水，里面是10%的氯化钾10毫升，还有多巴胺0.3g。
再肌注一支地塞米松磷酸钠10mg。
“嗯，你怎么还是要使用升压药？不是你要撤掉所有药物吗？只保留你的极化液吗？”凌云不无讽刺的说。
“你没注意到病情发生了巨大变化吗？”秦耕微微一笑。
“发生了巨大变化？”凌云反问，其他人也竖起耳朵听，“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啊？”
秦耕心里冷笑了一声，但还是解释了，“尿量！你们注意尿量了吗？”
凌云不淡定了，说：“尿量？你是说病人这点尿量能说明问题？仅仅这一点！我们计算尿量是24小时尿量，而不是半小时尿量！”
凌云说的没错，临床上经常要记患者24小时出入水量，而没有记1小时尿量的，更没有记半小时出入水量的。
秦耕嘿嘿笑了笑，说：“对于普通医师来说，记24小时出入水量，就够了。但是，对于层次更高的医生来说，24小时尿量的记录是不够的。最好要精准到小时。”
凌云觉得这话有些刺耳，谁是一般医生，谁是层次更高的医生？
“我家导师蒋教授蒋老，也不观察1小时尿量！难道他也是一般的医生，不是高层次的吗？”
凌云大声质问，很骄傲的语气。
“蒋教授蒋老当然是高层次医生，他观察病人变化，并不一定把每一项都告诉你呀。谁说他没有注意了，观察了？”
秦耕反驳也很直接。
凌云今年50岁了，论年龄，是秦耕的父辈，应该受到秦耕的尊敬。
但是，秦耕的思维经常把自己定位在60多岁，所以讲话的语气显得比较生硬，没有什么情商。
秦耕并没有刻意去改变什么。
凌云听了之后果然不乐意。
他狠狠地用眼睛剐了一眼秦耕。心里骂道：“你别得意，不是两个老头宠着你，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好吧，你等着瞧，要是病人救不活，我向家属说，你乱来！”
凌云有脾气也不能说凌云没格局，这与秦耕说话的语气也有关系，首先，人家凌云到底是教授，是这个病人抢救组的核心人物，在他看来，你秦耕小小年纪，最起码的尊敬还是应该有的。
其次，凌云对老师的命令很有意见，这个病人田老都下了结论了，你还要折腾？你折腾也不讲章法，要我把病人给秦耕，这是什么意思嘛？
第三，你要打脸田教授吗？确实，田教授是与你同一时期的医学生，都出身名门，他没有给予你足够的师兄师弟的尊敬，可人家一直就在名院里工作，几十年后，你们的水平是有差别！你怨他干什么？
第四，就算你打脸田教授，你得有资本啊！你有本事治疗病人才行啊！好，你没有本事，道听途说，不知谁告诉你秦耕厉害，你要我把病人交给秦耕！
秦耕一个小屁孩，孙老的在读研究生，再厉害也是一个学生，临床经验几乎为零，你指望他？
我看你是真的得了老年痴呆症了。
但是，即便凌云对蒋教授有意见，他也不敢反抗，更不敢向他提意见，因为，蒋老的脾气那是非常有名的。
他对历任校领导和院领导都吼过，他的学生更是战战兢兢。
凌云教授一个人闷闷不乐，不过，他的情绪并没有影响到秦耕。
秦耕不是太在意凌云教授，他不会刻意关注这一个层级的人的情绪，所以，凌云生气，他竟然还没有注意到。
他还在向凌云传授极化液的知识。
“凌云教授，极化液是最新的科研成果，在重症医学上有着极为重要的价值，它的原理就是激活细胞的功能，让细胞彻底发挥潜力，这样就可以帮助病人战胜疾病……”
他有时候看着凌云的学生，有时候看着认真听讲的实习生，继续说。
“尿量反映的是肾小球细胞功能。你们也知道，肾小球细胞是有一些储备的，并没有全部发挥功能。极化液起作用了，最早有表现的就是尿量。现在这个病人尿量增加，不是没有原因的，而是极化液起作用了。”
就连凌云都认真听进去了。
有道理啊！
秦耕是从生理生化层面开始讲授，这不容易，他的生理生化知识，好像比现在的教科书更丰富，很多新名词，很多新的观点。
凌云在琢磨，是不是现在的教材改版了？
不对呀，蒋教授在想，自己没有离开教学，始终在附属医院工作，对新知识，新进展，基本上都没有落后脱节啊。
怎么，秦耕讲的生理生化是哪里的版本？
秦耕并没有注意到凌云教授的惊讶与疑惑，但不久，其他几个医生的表情，秦耕还是注意到了。
“没听懂？”
秦耕觉得自己已经够通俗易懂了，难道你们就把生理生化的知识给丢了？
“钠通道和钾通道你讲的怎么与教科书不同啊？钠通道和钾通道难道不是独立的实体吗？它们通过不同的机制调节离子的通透性。”
凌云的学生说。
秦耕摇了摇头，说：“钠通道和钾通道之间存在着密切的相互作用，这种相互作用对于细胞的电生理活动具有重要的意义。钠通道和钾通道都是由多个亚基组成的跨膜蛋白。钠通道的亚基包括a、β1、β2 和γ，其中……”
突然，秦耕打住了。
这些简单的生理学知识，70年代有吗？
秦耕赶紧不说了，因为，他看到的不是敬佩，而是惊讶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