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分散四隐藏,将色吉寺团团围了。
我和西那瓦带着数量最大的一队,藏于山门对面的巷子里。
不多时,忽听城东西两方响起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巴差叻篷家的私兵开始对赌场发动攻击。
我当即一挥手,西那瓦便捧着铜镜率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其余僧众鱼贯而出。
众人冲到山门前十步位置停止,堆放事先准备好的引燃物,点起篝火,将铜镜架于火堆后方。
一束光亮,正照山门,中心雪亮,四周一圈映有“靐?霴??霮”雷部真文。
如果此时此刻从色吉寺上空俯视,可以看到二十七面铜镜各据一位,都已经放置到篝火后方,反射光芒照向色吉寺。
这是镇邪封魂镜阵。
在京城时学自黄玄然,正宗高天观法术。
每一面镜上都刻有五行真文。
镜阵范围内,诸鬼魂邪灵,不得存活。
这是专门针对外道术士的法术。
外道术士不仅擅长驱使鬼邪害人,更精通魂魄逃遁,身体受损无法脱逃的情况下,往往会选择自爆身体逃脱魂魄,然后再选择附身、转生、寄魂、夺舍之类的法门,取强普通人的身体为己用。
要是我自己动手,斩人的同时,就会连带魂魄一并打灭,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可现在用僧兵,而且以公鸡血禁术,就得防备寺内妙玄仙尊门下借魂魄逃脱。
尤其这里还是闹市区中央,一旦让大量魂魄逃走,后患无穷。
镜阵一立,寺内就有骚动声传出。
显然里面已经发觉不对。
我冲着西那瓦微一点头。
西那瓦振臂高呼:“冲啊,杀光地仙府的狗仔子!”
“杀!”
众僧兵齐齐振臂高呼,手中缅刀如林,反射着篝火光芒,杀气森然。
西那瓦一马当先,大步冲到山门前,斜着肩膀狠狠撞在边侧小门上。
轰的一声,门板四分五裂。
西那瓦闯进门去。
惊呼声,惨叫声,短促地响起又戛然而止。
然后门栓响动,大门洞开。
一众僧兵举着缅刀蜂拥而入。
等到所有僧兵冲进门内,我才缓缓上前,走到火堆旁,将手中军刀拄在地上,默默仰望夜空。
弦月西斜。
月黑风高。
厮杀声响彻夜空。
蓦得,又有激烈枪声响起。
有人在呐喊,有人在惨叫。
街路两端有车辆驶来,远远停下。
那是架着机枪的吉普车,两端各有两辆并列,将路面堵住。
在吉普车后方,是荷枪实弹的士兵,队伍绵长,直延到黑暗深处,不见末尾。
这是小孟拉的警卫队。
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过来干涉的意图。
突然,一个僧兵踉跄着跑出山门,浑身浴血,跌跌撞撞地来到我面前,无力跪倒,嘶吼道:“真人,里面有埋伏,我们中计了。他们装备大量火器,还有魔神助阵。我们伤亡惨重,西那瓦大师带着残存的人被堵在后配殿里冲不出来,请您……”
他没能把话说话,身子便无力软倒在地上,没了声音。
从伤口来判断,他至少中了十几枪,能够冲出来,全凭一口气撑着。
但我没有丝毫意外。
有埋伏才对。
就算西那瓦这么一大队人潜入小孟拉没被发现,可他提前联系小孟拉的军阀也是一个极大的败笔。
小孟拉以赌博产业起家兴盛,而最大的两家赌场都在妙玄仙尊的控制之下,统治着小孟拉的军阀,怎么可能跟妙玄仙尊没有联系?
西那瓦派人去联系,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了妙玄仙尊。
此时此地,已经聚集了妙玄仙尊门下最后的精锐力量,足以同远道而来的真虚庙僧兵一战。
得知这个消息,他们一定会反过来进行伏击。
这既是出于实力的自信,也是现实的需要。
红月山被烧,妙玄仙尊本人受伤不出,门下在缅泰边境一败涂地,金三角区域的佛寺闻风投靠真虚庙,已经使得妙玄仙尊在金三角影响在快速消退。
这里妙玄仙尊经营了几十年,以他表现出来的贪婪,怎么可能舍得就这么放弃?
他们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妙玄仙尊一系依旧足够强大,以此来稳住妙玄仙尊在金三角地区的基本盘,保证将来妙玄仙尊卷土重来的时候,还有人可用。
而入动送上门来的真虚庙僧兵,便成了他们最佳的选择。
他们必定会集中在小孟拉全部力量,以狮子搏兔之势,打一场干脆漂亮的歼灭战。
街上的小孟拉警卫队,不是来看热闹或者控制局面的,而是来预备作战的。
一旦色吉寺埋伏失败,小孟拉警卫队就会立刻出击,消灭真虚庙僧兵。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西那瓦带来的所有人中,没有当叛徒的。
不然的话,我来到小孟拉的消息就会漏出去,色吉寺这里将不会再有什么埋伏,寺里的人也会提前逃跑,而不是选择调兵埋伏,正面硬枉。
当然了,也有一种可能,是对方知道了我到来的消息,却有信心把我留下来。
那样的话,就更好了。
因为在我的计划中,真虚庙僧兵和巴差叻篷家私兵,都是用来钓鱼的鱼饵。
妙玄仙尊门下聚集小孟拉,是为了偷渡回国内,所以必定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员不在色吉寺,只靠真虚庙僧兵发动突然袭击,不可能一战就消灭小孟拉地区的全部妙玄仙尊门下。
但要是伏击真虚庙僧兵的话,他们就必定要集结力量,以保证作战成功,而且赢得干脆利索,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把在外的力量召回色吉寺。
这也是为什么在两个赌场住下的妙玄仙尊门下里很少有懂真术的。
因为懂真术的,都已经集结到了色吉寺这边。
如此,我正好借机把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真虚庙僧兵是扔出去的蝉,而我是守在最后的那只黄雀。
现在做诱饵的真虚庙僧兵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抱拳结印,对着死去僧人念了一段度人经,最后瞟了一眼远处的小孟拉警卫队,提起军刀,迈步拾阶,走入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