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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九霄和车尔登扎布大快朵颐时,凌云彻手捧几枝白梅,独自一人前往翠云馆。

翠云馆在重华宫中,皇帝自登基后便少往重华宫去,而在这翠云馆中,海兰曾经陷害皇后,此地也被大部分人视为不详,除了舒嫔,少有人踏足。

凌云彻见翠云馆如此落寞,又思及嬿婉盛宠,皇帝只为了给嬿婉出气就对如懿的宫女大加责罚,不禁暗暗为如懿伤怀。

他将梅花交给海兰,说如懿可以拿来插瓶清供。

如懿亲自出来拿了梅花道谢。

月光照在雪上,是一阵惨淡的白光。两人坐在院外石阶上,静静不语。

半晌后,如懿才道:“金氏虽然已经死了,可朱砂的事情,在我心里一直不安,你若是出宫能帮我查一查这事,也是极好的。只是这事怕是有点难,或许已经死无对证,或许也会让你受牵连损了你的青云之路。”

凌云彻见她双目空洞,微微发红,似有眼泪,脑中轰地一声,道:“娘娘言重了,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为娘娘办妥。”(台词引用自原剧,略有改编)

他不敢多待,临走时,海兰却叫住了他。

海兰面上肿着,目光却幽深清冷:“金氏死了,自然皇后什么事都推到她头上。可当年选秀时,皇上本来已经将玉如意从当今皇后手中拿回来交给主儿,若不是景仁宫出事,主儿早就该是嫡福晋,这如今皇后窃据后位,每每不安。

慎妃是主儿从前的宫女,可恨阿箬却生了往上爬的心思,皇后正愁没人对付主儿,也顺着她的心思把她抬举成嫔妃,也就是如今的慎妃。贵妃从前也深恨主儿,因此这三人只怕沆瀣一气。富察家与高家树大根深,可慎妃的阿玛已被贬官,望凌侍卫不要让主儿失望。”

凌云彻一凛,道:“我明白了。”

黑夜中,一只老鼠在翠云馆的墙洞中一闪而过。

第二日一早,众人照例去长春宫请安。

待出了长春宫,苏绿筠叫住了嬿婉,提出想去承乾宫坐坐。

嬿婉有些意外,不过苏绿筠毕竟是旧主,这一分面子还是要给的,当下道:“那可真是妹妹的荣幸了。”

苏绿筠进了承乾宫,嬿婉让她坐了,她打眼一瞧,只见承乾宫中处处显着贵重。

双交四椀菱花门窗上嵌着西洋的玻璃,又挡风又透亮,在殿中走两步就看到插着唐花的古董花瓶,一转身就遇见一架紫檀木嵌玉石花卉的屏风,她看边上放着一个珐琅荷花盆,本以为只是宝石打造的盆栽,细看才发现花盆中间竟然有个表盘,方知这是比盆栽还要精巧繁复的时辰钟。几瓶玻璃瓶装的西洋香水、花露排在梳妆台前,旁边是几个仿佛是玉制的小粉盒,大喇喇摆在外面,明晃晃地透着主人对这些贵重物件的漫不经心。

再看嬿婉身穿一件浅蓝绣兰花氅衣,外罩一件绿色八达晕纹镶蜜合色绣花边琵琶襟长马甲,领口处镶着白貂皮,头戴银鎏金花叶多宝簪,缀着些米珠,一侧垂下一串流苏,更是美艳中透出雍容。

纯嫔品了品茶水,是上好的武夷肉桂岩茶,自闽地进贡,极为难得。想想嬿婉这从前的婢子如今这般得意,自己这个曾经的主子如今也是要捧着她了,心下五味杂陈,只是为了永璋的将来,少不得忍了眼热心酸,让宫女捧来一个礼盒打开,里头是一只红玉赤金九环镯。

苏绿筠赔笑道:“妹妹晋封嫔位在即,姐姐先贺一番,日后正式晋封,还有贺礼相赠。”

嬿婉恭谨道:“多谢纯嫔娘娘。”

苏绿筠见嬿婉并不骄狂,略定了心,道:“炩嫔妹妹,从前有些事情,也是姐姐糊涂油蒙了心,听信庶人金氏和海兰那起小人挑唆,才让你去的花房。今日来,也是来给妹妹赔个不是。”

嬿婉站起身道:“纯嫔娘娘如此说,真是折煞妹妹了。”脑中快速思索,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大阿哥回宫拜见,第二天皇帝晓谕六宫的内容,还有大阿哥和二阿哥定亲之事,她似乎明白了几分,看来大阿哥与纯嫔远亲伊拉里氏定亲的事情,皇帝并不十分满意,所谓“不能为了孩子做下糊涂事”也是敲打纯嫔。

看来纯嫔是自知受厌弃,又怕当年之事翻到自己这边,所以赶紧过来提前服个软。

当年被逐花房一事,若说嬿婉心中没有任何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如今盛宠,额娘弟弟也许久不来找自己要钱,日子正红火呢,不想为了报复给皇帝留个坏印象,让自己少了宠爱。

但既然纯嫔都来了,趁机做点文章,排除潜在威胁,似乎也不是不行。

嬿婉心思把定,笑吟吟道:“当年妹妹是宫女,姐姐是主子,妹妹自然听从您,又何来怪罪之意?就是要怪,也得怪害了妹妹的罪魁祸首啊。”

苏绿筠道:“是,是啊,都是小人挑拨!”

嬿婉道:“纯嫔娘娘,当年之事,妹妹的确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可是这起小人,唯恐天下不乱,金氏死了,不提也罢,那还有活着的,咱们,不可不防啊!”

苏绿筠惊道:“炩嫔妹妹这是何意?”

嬿婉道:“纯嫔娘娘,这皇后娘娘,自然是福泽深厚,旁人如何冲撞陷害,都能无虞;妹妹没什么家世,如今年轻,只怕子嗣的缘分也还没到,那起小人最多眼红妹妹多得些皇上宠爱,言三语四罢了,没必要害妹妹。

可姐姐,您可是抚养过大阿哥,生养了三阿哥的,他们自然把您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当年之事,只怕也是怕妹妹真从钟粹宫宫女的位置上成了嫔妃,让娘娘您多个臂膀。海兰如今被贬为宫女,五阿哥也被接去寿康宫,凭她一人自然翻不起浪,可是,若有旁人,就说不好了。”

苏绿筠有些犹豫:“这,娴妃娘娘,从前倒也没使过什么坏,那朱砂的事情,她也的确是冤枉的。海兰当她宫女,也是皇帝的意思……”

嬿婉耐下性子道:“纯嫔娘娘,山里的老虎,多半不会自己现身,往往让伥鬼帮它抓人,才好让人不起防范。”

苏绿筠一想,当日在撷芳殿,如懿确实没有反驳过海兰的话。

嬿婉见她神色似乎有松动,又加一把火:“纯嫔娘娘,其实三阿哥并非不聪明,只是尚且年幼,难免有些坐不住,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如今大阿哥在东陵办差,四阿哥已经出嗣,五阿哥病弱,又有那样一位生母,六阿哥尚在襁褓,能在皇上跟前表现的,可就剩下二阿哥、三阿哥两位阿哥,皇上面上严厉,那也是重视之故。这海兰,当初就想借着您和三阿哥的手害了二阿哥,若是再让她算计一回,三阿哥可就……”

苏绿筠立刻警醒,道:“我可不能让旁人算计了永璋!妹妹,你说我该怎么办?”

嬿婉很满意,让人拿了烤栗子来,亲自剥开一个递给苏绿筠:“纯嫔姐姐,害人的事情自然不能做,可为着防范,多知道些事情,总不会错的。姐姐对娴妃娘娘印象不错,想来从前是交好的,妹妹有心想知道些往事,可也听闻从前皇后娘娘和慎妃娘娘,与娴妃娘娘之间有些不愉快,所以不敢问两位娘娘,今日倒是想请教请教纯嫔娘娘。也好为纯嫔娘娘,斟酌参详一番。”

送走纯嫔,嬿婉沉思一阵,王蟾走进来,小声道:“主儿?”

嬿婉问道:“什么事儿?”

王蟾道:“奴才方才碰见双喜公公,他说有些事情,主儿可能会感兴趣。”

嬿婉直接问:“他要多少银子?”

王蟾道:“双喜公公说,翠云馆寒酸,咱们给他银子,他也藏不住,他欠了秦公公一笔账,咱们若是帮他还了,他会递消息过来。”

嬿婉道:“好,春蝉,澜翠,即刻去内务府,把这事办了。”

两人去了一趟,不多时,王蟾就把消息带回来了。

嬿婉一下子站起,惊道:“什么?凌云彻去了翠云馆?他们还要对慎妃娘娘下手?”

春蝉道:“主儿,这里头会不会有诈?这回给的钱不比上次,可一下子给两个这么猛的消息。再说了,凌侍卫为什么要帮娴妃娘娘做这种事情?”

嬿婉想了想,起身道:“王蟾,去打听打听赵九霄今日当不当值,若是当值,春蝉,你跟我去一趟坤宁宫,就说我要去敬香。”

王蟾去了,嬿婉盯着时辰钟。

这时澜翠来报:“主儿,进忠公公来了。”

嬿婉心中惊奇,这进忠公公怎么亲自来了承乾宫?当即对澜翠道:“快请进来。”

进忠入内,行云流水地行了礼:“奴才参见炩嫔娘娘。”

嬿婉道:“进忠公公怎么亲自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进忠垂眸微笑道:“是奴才自己,昨儿看到娴妃出养心殿时,和凌云彻凌侍卫悄悄说着什么,两人脸上都有笑影。这事毕竟没有实证,奴才若是对皇上或皇后娘娘说了,是下了皇上的面子,又有捕风捉影之嫌,可不说,又对皇上不忠,是以奴才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来请教炩嫔娘娘,毕竟,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嬿婉对春蝉道:“去给进忠公公奉茶,记住,用那上好的银猴茶。”一面递了个眼色。

春蝉奉了茶来,进忠从托盘上端起茶碗,顺手将茶碗底部压着的一张叠成小方块的银票揣进袖口。

其实他倒不全是为着这银票,具体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但炩嫔如此上道,他也就笑纳了。

炩嫔慢悠悠道:“本宫不敢教导公公,只是本宫想着,皇上少烦心才好。只是若是真有人犯到皇上眼前,不用说什么皇上也能知道。”

进忠低头,仍然保持着微笑,道:“说来奴才是皇上登基后才伺候皇上的,并没在潜邸伺候过,只是皇上、皇后娘娘夫妻和睦,想必在重华宫时有许多美好回忆。若是您能建言皇上,按照当年大婚时的陈设,重新布置重华宫,或是让皇上常去重华宫走走,想必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会满意的。”

嬿婉也报之以微笑:“多谢公公指点。”

进忠躬身:“那,奴才告退。”

进忠离开后,春蝉狐疑道:“主儿,纯嫔娘娘不是说,她听说皇上与娴妃娘娘是青梅竹马,反而并不大喜欢皇后娘娘,当年在潜邸,皇上的确是更厚待娴妃娘娘。还有绛雪轩……”

嬿婉冷哼一声道:“年少时错把鱼目当珍珠的事情多了去了。”

春蝉暗暗后悔这话只怕勾起嬿婉对凌云彻的回忆,好在这时王蟾回来道:“主儿,赵侍卫今日当值。”

春蝉即刻问:“主儿,咱们还去坤宁宫吗?”

嬿婉道:“去。去了坤宁宫,再去永寿宫。王蟾,你附耳过来,到时候,你就这么和赵侍卫说……”

和嬿婉不同,长春宫这边,早已通过VcR确定了此事。

三人商量着如何阻止他们,元一却说:“其实,也许不一定要阻止他们。”

说着发来张截图,是一封被放上烛火的信件。

“你们看,这是桂铎通过江与彬夹在药方里递进来的一封信。你们可以看看这些计划,还有这句,‘若依计而行,或可保我儿无虞。’也许,咱们应当给原住民一些信任。”

三人研究了一下,璎珞沉吟半晌,道:“元一,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法宝,比如说什么引雷符啊,之类的。”

元一:“如果你是担心他们的做法会引发灾厄年时那种旱天雷异象,我可以告诉你不用担心。灾厄出现在爱新觉罗永璜身上时,虽然凭空出现拉力,但是整体还是符合力学的,也就是说,即使在灾厄发生,这小世界的物理规律还能起作用,更不用说如今不可名状之物比之前虚弱,因此其引发的天雷也是符合物理规律的,不会具体锁定到具体某个人的。”

璎珞虽然不懂什么是物理规律,但是大概懂了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这雷除了出现的时机,和普通的雷没有区别?不是那种,专门劈人的?”

元一:“是的,否则灾厄发生的时候,会有人遭到雷击的。不过为了安全,到时候还是要尽量关闭门窗,远离可能导电的金属。”

三人又商议一阵,大致敲定了应对计划。

桂铎家的家门被敲开,一个身材颀长清瘦的年轻人带着另一个敦厚的年轻人,客气地对自己唐突拜访表示歉意。

那敦厚年轻人珠隆阿认识,是从前和姐姐同在一个宫伺候的一个太监的兄弟,在家中排行老四,叫四海,今年四月时,阿玛刚能从病榻上爬起来,就开始向旧日的朋友写信,找寻他们这一家子,找到后才知道他们宫里的兄弟已经几年没有寄钱回来,再加上之前灾荒,过得更难。他们家把地都卖了,如今只靠着给人做佃农过活,几乎要活不下去了。

于是阿玛想办法帮他们赎回部分田地,不知道托了哪里的关系,将四海送到了鸡鸣驿中大盛魁的分号做了伙计。

四海道:“这不是快年关了,还欠着大人一笔债,赶紧来还上。哦,这位,是大盛魁燕掌柜的姑爷,说替燕大奶奶来拜访一番。”

那身材颀长的年轻人笑道:“在下姓陈佳,名来诚,是大盛魁燕大奶奶的夫婿,说来在下也可以算是德其布的故人。”

开门的珠隆阿请两人进来,问道:“您是恩公的朋友?”

那人微笑道:“那倒也算不上,岳父是卖兽药的,和绿营来往多,又因他和大奶奶相看过,跟着见过几回罢了。”

珠隆阿哦了一声,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带两人到门口,小声道:“不是小弟失礼赶客,只是小弟的阿玛是久病之人,这两天也只是略好了些, 难免精力不济,还望两位体谅。”

来诚颔首:“在下明白。”

入内互相见礼,报了姓名,送了见面礼,谦让入座,互相问了近况。

四海说全赖大人的恩德,如今家中有田有地,他在鸡鸣驿也颇有进项,家里光景可是富裕起来了。接着便取出一锭银子,结清欠款,取回借据。

接着来诚道:“在下这回来,一来是认识认识您,二来,大奶奶也有些不明之处,让在下请教您。”

桂铎道:“那请来公子入书房一谈。”

进了书房,来诚关上门窗,检视一番,才压低声音道:“桂铎大人帮四海家,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慎妃娘娘昔日同侪的兄弟吗?”

四海一家连自己哥哥都死了都不知道,这燕家的姑爷却能直接口称“慎妃”,看来这对夫妇倒是打探到不少消息。

桂铎也同样低声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来诚轻笑一声:“请恕在下直言,这四海的哥哥从前每月按时给家里钱,中间断了那么久,又音讯全无,很难不让人有不好的猜想,而您也是从断了钱两年后才找到的这家人,说明慎妃娘娘对这两名太监也是讳莫如深。您这不像接济,毕竟若是要接济,早就可以接济了;可您也不像封口,毕竟没有人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封口。桂铎大人,是想学姜尚吗?”

桂铎道:“放心,那孩子不会带累贵号。你们要是实在担心,把他荐到别处去,有他一口饭吃就是了。”

来诚啜了口茶:“商号之中南来北往者众,消息也多,桂铎大人是什么人物,在下也是有所耳闻的。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在下就告辞了。”

来诚回到下榻的客店上房,已是晚上。刚一进门就看到榻上的茜色帐帷后,坐着一个影影绰绰的人。

那人问:“消息打探得怎么样了?”是个略有些尖的女声。

来诚坐到榻边一个矮凳上,道:“桂铎大人说不会牵连到咱们。”

那人接着问道:“那你觉得他可信吗?”

来诚道:“可信。但是,进出时我也确实见到有一个尴尬人,在巷口的茶馆里偷看我们。”

那人漫不经心道:“你说可信,那就行了。那家茶馆,我已经打发人去了,那人一早就在,最便宜的茶水点了一壶,一直坐到下午,便不是盯着你,而是盯着人家的门口。只点最便宜的茶水还要久坐,是个不晓事的,能被瞧出来,就是说这个人不够老练,不足以成事。既然桂铎大人有他的成算,此事倒是可以搁下了。明日要去大堂兄府上拜访,那些礼品都清点过了吧。”

来诚笑道:“还是燕霞最周到了。这礼是按着你的吩咐,除了往年的药材、毛皮,还给茂倩格格带了一副蒙古象棋,一把小木剑,格格会喜欢的。”

燕霞,燕霞,他十几年来无数次想宣之于口却碍于身份而不敢说出的名字,在他成为她的夫婿后,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叫出口来。

燕霞与德其布相看时,他几乎以为他这一生都只能叫她姑奶奶,还要叫旁人姑爷。毕竟,老掌柜和燕霞都存着靠上富察氏的心思,而德其布又颇受傅恒信重。

且德其布年轻力壮,勇武过人,又没什么心思,燕霞这样的聪明人,身边有一个心思简单些的,她自己也能轻松些。

何况他不用猜都知道德其布对燕霞一定也有好感——德其布既不是个瞎子,又不是个傻子,也不是断袖之癖,既然如此,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燕霞呢?

眼看燕霞差点真要等德其布丧期满,他满心痛苦,好在海兰察这孩子突然到来。

燕大掌柜和燕霞并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对燕霞而言就是变数——即使德其布无意,若是傅恒存了侵吞燕大掌柜名下财产的心思,将来一定要这孩子成为他们的义子,再借着这傀儡刮地皮吃绝户,以富察氏的权势,还是很容易不准痕迹地做到的。

想依附大树,不意味着想被大树反过来吸干养料。燕大掌柜和燕霞父女经营多年,才有了这偌大家业,不能忍受多一丝风险。而这时,他这个自小被收养,知根知底,又能把生意打理妥帖的人,才终于有了被看到的机会。

他胡乱想着,帐帷后传出一声轻笑,伸出一只包着银红色暗花寝衣袖子的手,挑起他下颚,逗引得他坐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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