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战槊，将大秦的旗帜，插在他们的尸体上！”
冉闵青筋暴起，脸色狰狞：
“杀！”
命令既下，牛角号声再次冲天而起。
铁浮屠甲上红色还未干涸，擦干马槊后，马蹄扬起，再次踏动的大地开始震颤开来！
扬积善望着滚滚灰尘而起，如雷般的马蹄震荡声冲天而起，眉头微蹙。
早有传闻，如今大秦立国，最擅苦战。
看来果真如此。
自己还未动手，这些黑色重骑，却先他一步发动进攻。
他收了惊讶，脸色化为郑重。
今日此战，他必须胜。
既是为了大乾，更是为了杨家，绝无半点退缩的可能。
他自知父亲为什么选中他。
杨家青年一代，若推临阵接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者，纵使他谦逊，也绝无杨家子弟敢与他争。
扬积善缓缓抽出钦赐宝剑，脸上迸出战意。
“杨玄景，杨玄辉，杨世泰！”
身后，三员骑将齐齐上前，眼中无半分对这堂弟的轻视，一同恭敬开口：
“末将在！”
扬积善目视着浩浩荡荡开来的大秦铁骑，冷声开口：
“贼秦之兵，十五个呼吸后，便与我军只隔三里之地，届时必然提高马速冲锋，着你三部，步骑结合，立铁桶阵，势要阻敌锐气，将其第一波冲锋拦下！”
“切记，有一骑入我大营一里之内，你三人人头落地，若有怯者，现在言语出来，本将换人！”
三人面色坚定，齐齐允诺：
“杨家无怕死之徒！”
身后，一些不属于杨家派系的旌节军战将，尽管面色犹豫，也不敢腹诽。
“好，唤一牛皮大鼓来，本将亲自为你们擂鼓助威，我持节军威名天下，当从此战始！”
少顷，百鼓齐震！
尤其是在得知扬积善亲自擂鼓后，出阵的持节战兵，士气大增。
出战之兵，重甲兵，轻甲兵，重骑，轻射骑，弓弩手，闯营锐士，兵种繁多。
持节军前身，在南域未曾三家归一之时，乃是隆朝至强兵马，被乾收编后，便一直被握在皇室手中，从不下放。
女帝此次将此军统属交出，倒是开了个先河，颇显信任。
无论秦军之牛角号声，还是持节军之擂鼓，皆撕扯着奋力呼喊。
正中。
持节军兵马率先立阵，无数铁蒺藜以极快的速度布置好。
重甲结阵，战兵眼中不见怯意，杀意十足。
“不要抬头，只管砍他们的马腿！”
迎面杀来的铁浮屠自是看清了持节军的布防，马速却是只快不减。
“弟兄们，取重器，给这帮杂碎好好上一课！”
急速冲杀的铁浮屠们齐齐怒吼一声，将马槊夹在左怀之下，右手从一旁的仆马之上，取下铁骨朵，鞭锏之类的重家伙。
几个呼吸后。
天地之间，骤然爆响数千声寒铁相触的嘶吼，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
持节重甲数千把斩马刀齐齐用力，光耀之下，好似一把银色镰刀，寒光斩下！
跑在最前方的，尽是些仆从马，马嘶声霎时响起，失去马腿的战马，连排倒下。
持节军重甲战兵嗅着空气中浓郁的马血味，嘴角勾起嗜血的笑。
与此同时，当铁浮屠们望着自己的仆从马连排而倒，眼中原本的杀意，逐渐被浓郁的煞气和戾气所替代。
马，早已成了他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手中武器，被他们握的铮铮作响，好似兴奋到了极致。
刀光纷飞！
马背上，铁塔般的汉子们，久违的怒吼咆哮出声。
铁蹄扬起，左怀死死按着马槊，右手的重兵，也高高抬起。
持节重甲战兵脸上先是错愕，继而反应过来，咬紧牙关，手中斩马刀再次扬起！
“嘭！”
“噗啦！”
铁与铁相咬的刹那，持节重甲战兵们眼中的错愕，化为了震惊。
连人带甲二百多斤的重甲，径直被马槊和巨大的冲击力裹挟下，贯穿后在空中抛飞！
他们身上的链甲，在钢锏砸下的刹那，铁片胡乱飞舞！
大片的血肉直接脱离身躯！
持节重甲战兵手中的斩马刀，在切开铁浮屠胯下马腿三寸厚的马凯后，只听斩马刀清脆响动。
他们的虎口，霎时裂开！
刀刃，直接破碎开来。
马铠之下，竟还有一层精铁防护！
此刻，这些傲气十足的持节精锐，震惊的脸面上，渗出了丝丝恐惧。
马腿加装铁具，此外驮着重甲骑兵，还能保持这么快的速度，这马好的难以形容！
第一排盾墙骤然崩塌！
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纷纷暴起血雾。
铠甲被撞碎，铁片在空中相互碰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
直到第四盾墙，以及持节骑兵左右战团的加入，铁浮屠的冲势，才缓缓慢了下来，他们从缺口处奔出，蓄力后又杀入。
双方终于融为一体，如同两只淌血的钢铁巨兽，互相撕咬着对方的肢体，不死不休。
冉闵望着铁锈味和血腥气混杂的战场，眼皮轻跳，眼底划过一抹凝重。
这还是铁浮屠，头一回没有完全撞开敌军的防御。
“调一千拐子马上去策应！”
与此同时。
扬积善也早已扔掉鼓槌，关注战场。
当看见铁浮屠一冲便将己方三面重甲盾墙冲毁时，他心中猛跳，嘴角微微颤抖。
心中的震惊，纵使表现的再平静，嘴角依旧还是微微抖动。
他心中震骇，“这支兵马，比之正面战场出现过的那支重骑，实力怕是不相伯仲，甚至还要高于他们！”
“大秦竟还有一支重骑精锐！”
他心中骇然，眼角扫视过周遭战将脸面上的犹豫，强压下震惊，面色平静道：
“来人，传本将令，传信西军大营，令百越诸部，每半柱香便派遣五千人来此，没有停止的命令，便不准停。”
“怠时短兵之部，本将亲派督查，持钦赐剑斩之！”
此言一出，周遭战将纷纷点头。
西军大营，皆是百越人马，离莫州最近不说，还坐拥十七万人马，拿他们先消耗眼前这支悍骑，不失为一条上计。
毕竟，按照目前的信息，大秦再无一兵，可投入到莫州方向。
正中。
在扬积善又投入两营之后，局势再次稳固下来。
双方的词典中，皆不存在暂避锋芒，只有不遑多让。
冉闵眼见持节军不退，当即亦是列阵摆营，不断向战场投入力量。
双方交战昼夜不息，一支兵马投入上去，酣战足足数个时辰，才会被替换下来。
而正中战事，却不曾有半点停歇。
血雾愈发浓重。
夜中，南乾西军大营第一波支援抵达后，持节军本想组织一场主动的攻击。
可不等他们谋划，前来支援的兵马建制，便很快被铁浮屠所灭杀，或是击溃。
也不知为何，百越支援之兵，与铁浮屠交战，好似天生被压制一样。
不过好在，天光微亮时，又有支援赶来。
扬积善自知若要破大秦辎重大营，便必要破此军，也不怕拼血和损失。
不管铁浮屠攻势如何猛烈，他亦不计代价的投入兵马。
如此车轮战，冉闵自也发现了问题。
可莫州方向，护着辎重大营的兵马，绝不可能调动。
他只得靠手下兵马，硬扞扬积善的车轮战术。
双方眼下虽还是势均力敌，可伴随着乾军的增援越来越多，和铁浮屠的体力得不到恢复，再这么下去，后果几乎不堪设想。
冉闵亲自率军拼杀，虽取得进展，可依旧杀不退持节军的缠绕。
铁浮屠不怕死，可眼下，持节军亦都不是孬种。
他心中紧张，却也不得不咬牙硬撑。
白起曾暗中跟他说过，莫州方向，自会有兵马来解他的围。
此刻，他只能相信白起的安排。
.........
正午。
扬积善望着正中战场，眼底时不时划过自信。
今日，双方已交战三日。
对面的重骑，至少皆经历了足足一日的不眠不休。
纵使眼下，己方还是十比一的伤亡，支援来的兵马不知有多少被打烂了建制。
可他相信，用不了几个时辰，这些重骑，就会出现大规模伤亡。
再强的精锐，一旦伤亡超过四成，也得溃败！
“报！”
一声急促的唤声，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清了清嗓子，望着脸面略显急促的斥候，蹙眉道：
“对面主帅，可是带着兵马撤了？”
若是此刻冉闵放弃交战之兵，带着大部队撤去，他还真没办法留住他们。
眼见斥候摇摇头，扬积善稳了心神，平静开口：
“何事？”
斥候擦了把头上热汗，颤声道：
“禀报将军，在我军东北侧，出现大量不明战骑，多着毡帽皮衣，甚至还有骆驼兵，属下初步判断，有沙域人，还有汗国人！”
扬积善闻言一怔，脑中毫无头绪。
身后诸将面面相觑后，有人开口笑着出声道：
“恭喜将军，看来是四大汗国，已经将秦国远征兵马覆灭，这是跨过拜上草原，来同秦国寻仇了！”
此言一出，扬积善神色一亮，身后战将纷纷喜笑颜开。
“若是如此，那大事可成矣！”
“是啊，都无需我们毁掉秦军辎重大营，秦军就必败无疑了！”
“好事啊，好事！那帮北蛮只懂劫掠，却从不占地，北域，要尽归我大乾所有了！”
“哈哈哈，恭贺将军，为我大乾喝！”
“大乾一统，就在今朝！”
众人满脸喜色，似乎已经踏破了秦国的皇宫。
扬积善压制着喜意，脸色郑重，望向斥候：
“你既判断是汗国骑兵，为何说他们身份不明！”
斥候脸色一苦，“回禀将军，他们穿着面貌，颇好判断，可属下的人，说是看见，最前方的骑兵，立的旗子，却是和秦国一样的......”
“黑鸟玄旗！”
“故此，不敢判定他们的身份！”
“单是弟兄们查探到的，就不下十万战骑流动！”
此言一出，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众人的脸色，霎时僵硬下来。
饶是扬积善善于藏匿情绪。
此刻，他也是双眼圆瞪，瞳孔骤缩，满脸只有懵逼二字。 与此同时，旷野之上，如同野草般密集的战骑，正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