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弦月被一阵哭泣声吵醒,哭声断断续续持续了快一个时辰,缠缠绵绵无归期。
直接将在镜子里沉睡的他唤醒,弦月醒了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他就没有见过这么能哭的人!
实在是太吵了。
或许是那人在哭上面实在是天赋异禀,无奈之下,弦月只好解开铜镜里的限制,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在这里哭泣。
水波漾开,一张哭泣的脸蛋映入眼帘,眼泪滚过脸颊,在下巴悬成摇摇欲坠的水珠,最后砸落在透亮光滑的手背上。
弦月的心无声地被撩动,犹如沉寂的湖面被投入石子,纹波一圈又一圈地漾开,静谧又无声。
未央宫内殿,金丝楠木的梳妆台前,阮蓁蓁正伏在桌案上哭泣。
弦月撑着脑袋,仰躺着,饶有兴致地瞧着,似乎想知道这人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
“是个美人儿。”弦月想着。
“灼若芙渠,峨眉婉转,檀唇点朱,倒是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娇媚。”
弦月在阮蓁蓁的额头上隔空点了点,当然阮蓁蓁是感受不到的。
阮蓁蓁在内殿中穿的极为素净,只披着一件天青绣缠枝纹的齐胸襦裙,脸上并未上妆,反倒是眼尾因为哭泣染上了淡淡的胭脂红。
“娘娘,别哭了,天天这么哭,仔细眼睛受不了。”宫女和春在旁边劝慰着。
“娘娘?”
弦月没有想到这个正在哭泣的美人儿竟然是皇帝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自古红颜多薄命,无非是一个不受宠的女人在哭泣罢了。
正当弦月失去兴趣准备将铜镜封闭时,却听到女子委屈的声音响起,
“和春,我想回家。我不喜欢皇帝,爹爹为什么要要我入宫,我一定都不想待在这里。”
“皇后娘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和春制止了阮蓁蓁接下来要说的话,这些话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她家主子本来就不受宠,惹怒了皇帝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见和春根本不帮自己,阮蓁蓁抽噎着,
“和春,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可是......”
和春还想说什么,却被阮蓁蓁不耐地打断。
“我说了,下去!”声音绵软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
和春俯身离开,内殿里眼下只剩下阮蓁蓁一个人。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阮蓁蓁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他爹之所以送她入宫就是因为她长了一副好样貌,想来一定能够笼络住皇帝。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是九五至尊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古往今来,有多少高位者做出惊天动地的蠢事只为博美人一笑呢?
新皇刚刚登基,朝政不稳,她爹为了在刚刚建立起的王朝里稳固自己的位置,和皇帝做了交易。
他爹帮皇帝稳固朝政,皇帝要迎娶阮蓁蓁为后。
这样日后阮家的势力就算是渗入皇帝的后宫,以后只要阮蓁蓁再生下一儿半子,那就可保阮家至少百年的荣华富贵。
这本就是一场利益交换,没有人关心阮蓁蓁愿不愿意,也没有人关心阮蓁蓁喜不喜欢。
她就这样被当作一个筹码塞进了宫里。
入宫后,皇甫华皓也就是皇帝对阮蓁蓁充满戒备,或者说对她身后的阮家充满戒备。
纵然阮蓁蓁有着无人能比的容貌,也没能获得宠幸。
入宫已经一年有余,阮蓁蓁却没能分得皇帝的半点恩宠,她这个皇后一直以来也只是徒有虚名。
阮蓁蓁所居住的未央宫俨然成了一个冷宫,而她也变成一个名存实亡的冷宫皇后。
所以阮蓁蓁在宫里时常会收到族人寄来的信件,里面的内容不过都是斥责她抓不住皇帝的心,白费家族这么为她铺路之类。
阮蓁蓁看得多了都能背下来。
可是他们哪里懂阮蓁蓁的委屈,大婚之夜皇甫华皓就抛下她去了萧贵妃的去处。
萧贵妃和皇甫华皓是青梅竹马,如果没有阮蓁蓁横插一脚的话,那这皇后之位就是现在的萧贵妃的。
萧贵妃仗着皇甫华皓的宠爱在后宫横行霸道,人人都要暂避其锋芒。
她最讨厌的人就是阮蓁蓁,这个抢了她后位的女人。
但是萧贵妃再怎么跋扈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阮蓁蓁做什么,因为阮家势大,而且皇帝也不会允许她对一国之后下手。
所以萧贵妃只敢在路上碰到阮蓁蓁的时候阴阳怪气几句,奈何阮蓁蓁没开窍,连她的阴阳怪气都没有听懂。
阮蓁蓁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进宫为后,像一个金丝雀一般生活。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如果,我没有这副容貌是不是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阮蓁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一国之母若是破相了,皇甫华皓还会留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吗?
“肯定不会的,这样我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阮蓁蓁拔下头上的簪子,双眼紧闭,心一横,就往自己的脸上划去。
这时,一股劲风突然袭来,直接打在阮蓁蓁拿着簪子的手上,阮蓁蓁吃痛,簪子应声落地。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男人玩味的声音在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阮蓁蓁环顾四周,这内殿里除了自己就没有别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阮蓁蓁提着裙摆就要往外边跑。
但是弦月怎么可以真让她跑了?
嘭!
一阵妖风袭来,内殿的门被关的死死的。
阮蓁蓁怎么都打不开,“来人啊!来人啊!”
阮蓁蓁不断拍打着紧闭的大门,奇怪地是任凭阮蓁蓁怎么呼喊,守在外面人婢女都像没有听见一样。
“我劝娘娘还是不要白费力气得好,他们是听不到娘娘的喊声的。”
“今个,就算娘娘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听见。”
阮蓁蓁还是没有看见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就在阮蓁蓁正在考虑要不要喊破喉咙的时候,一个影子缓缓从梳妆台上的铜镜中扭曲出来。
是一个男人!
不,不对!
是一个妖怪!
阮蓁蓁瞪大双眼,双腿发软地靠在门上,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弦月,
“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从哪里冒出来的,娘娘刚才不是看见了吗?”
果然是从镜子里冒出来的!
阮蓁蓁立刻转身,继而用更大的力气拍打着被弦月关起来的门,
“有妖怪!快来救本宫!”
“快点来救救我......”
不是说了外面的人听不到吗?
怎么还要白费力气?
弦月扯了扯嘴角,半晌后,唇中吐出一个字,“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