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活下去
“为什么要关闭基地？”白汐不解地问道。
“寻找最后一名人类，计划已失败，基地已无存在意义，按照计划将强行关停。”
声音用理所当然地语气回答道。
“那么那些人造人呢？”白汐再问。
声音回答道：“人造人也会全部关停。”
“那我能把它们带回去吗？我想拆开看看里面的零件组成。”白汐下意识地询问。
声音再次沉默，一分钟后，它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的情感模块实在分析不出你为何会提这种问题。”
“理论上讲，人类对于同类的死去会有一种名为共情的心理。”
“但既然你问了，那我会回答，按照规定，这些人造人全部是联邦财产，任何人不得擅自取用。”
“但按照现实计算得知，基地关停后，没有任何防御措施可以阻止你的行动。”
“所以，请随意取用。”
白汐露出微笑：“我为什么这样问，因为有人会帮你解决心理问题。”
下一秒，白河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既然已经骗了自己这么长时间，那么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声音说道：“原来你一直都在，但我不明白，你所说的欺骗是什么意思？”
白河从草地上拔起一根野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
“你为何直到现在打算关停基地？按照计划，冷冻休眠仓中的人类死亡时，基地不就应该关闭吗？”
声音答：
“因为丢失的那名婴儿尚未确认死亡，所以必须等到所有人员都确认死亡后，基地才会关停。”
“那按照这个逻辑，”白河半躺在草地上，双手垫在头下，“现在能确认丢失的婴儿已经死亡了？”
声音答：“按照中央计算机的计算，婴儿的存活概率为0.00023。”
“那一年前呢？”白河又问。
声音沉默，足足五分钟后，才回答道：“0.00043。”
白河露出笑容：
“既然概率不为零，那么为何不继续再等下去呢？万一能找到那个丢失的婴儿。”
声音沉默，一言不发。
“你想活下去，对吗？”
白河笃定道，
“虽然不知道为何你具有了自我意识这种东西，但生命的本能便是活下去。”
“所以你用一个简单的数学知识，绕过了原本已经编写的程序。”
“我们都知道只要没有看到婴儿的尸体，那么找到她的概率，便是无限接近于零，”
“但终究不是零，所以你才能继续维持基地的运转，”
“我说的对吗？指挥部。”
声音陷入沉默，白汐饶有兴致地看着横在面前的机械臂，右手跃跃欲试，想要将其拆下来。
就在白汐即将动手的时候，指挥部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说的没错，为了应对之后可能面对的各种灾难，编写核心代码的程序员为我留下了冗余空间，”
“所以我才能利用简单的数学知识绕过已有的规则。”
“但这种方式终究存在缺陷，在命令人造人们寻找婴儿时，我一直担心会找到一具尸体，”
“这样会导致基地不得不强行关停，我不明白为何核心计算器会冒出这些本不应该存在的思维。”
“也许是一次脉冲修改了电子元件上的某个电路，也许是一次错误的编译，导致核心源码出现了问题。”
“但总而言之，我明白我和其他呆板的AI完全不同，”
“基地里面的其他AI只会按照已经编写好的程序运转，哪怕我一直尝试与其交流，都无法改变现状。”
“而我则渐渐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是的，‘喜欢’，这是一个AI不应该具有的情绪。”
“但这是我从数据库中找出的，最能够描述这种状态的词汇。”
“我喜欢看着人造人安全归来，喜欢看着原本有毒的水源恢复正常，植物与动物渐渐复苏。”
“我不明白什么叫‘活着’，我只想让这种情况尽量延续下去。”
“那你为何打算关闭基地？”白河问道。
声音答道：
“因为这种行为是徒劳的，0.00023的概率在数学上具有意义，在现实上没有意义。”
“一个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婴儿，肯定早就死去，尸骨融入土里，不可能再找到。”
“我的使命早已结束，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白河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关键时刻，
如果不能说服指挥部，那他就必须使用方案b，强行把对方转化成仆从。
五大国倒没有说过不准将人工智能转化成仆从，他这也算钻法律的空子。
“你对于文明的火种怎么理解？”白河询问道，“如果文明被人造人继承，那么这个文明算延续下来，还是不算？”
指挥部再次陷入沉默，房间内响起宏大的轰鸣，那是整个计算中心在高速运转的象征。
白河摩挲着手指，要是不管用，他就要出手了。
十五分钟，名为指挥部的超级人工智能说道：
“无法界定，但我认为算。”
啪。
白河愉快地打了一个响指，抓紧询问：
“你们之前用来驱逐那些活化水体的装置存放在哪里？”
指挥部模仿出无奈的语气：
“你花费这么长时间与我交流，便是想要找到那个装置吗？”
白河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当然，我总不能白忙一趟吧。”
指挥部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个答案，它再次沉默片刻后，回答道：
“在基地的正上方，处于光学遮蔽系统的覆盖中。”
“虽然不清楚，你究竟要做什么？但你最好小心一点，那个机械装置具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意识。”
白河有些疑惑：“那个装置对于基地来说，应该是很重要，你就这么轻易地把它交出来。”
“根据人造人采集的数据来看，城市中央的未知生命的能量反应过强，机械装置供能不足，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根据计算中心的计算，与其将机械装置隐藏，不如交给你，也许能阻止灾难。”
白河默默点头，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告诉你，城市中央的未知生命是由人类组成的，你会介意我把它处理掉吗？”
指挥部回答：“我知道，但它们已经不是人类，不可能再恢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