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戈、乌尔、阿尔法，三个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强大生命，此刻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泽。
用一个“会拉肚子”的理由，去吓退一个即将毁灭你全家的星际掠食者？
这听起来，荒谬得像一个笑话。
但这却是苏泽能找到的，唯一的破局之法。
不是比拼力量，而是攻击对方行动的“根逻辑”。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苏泽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个正在逼近的，巨大的红色光点上。
等待审判。
整个寂灭之渊，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三位皓月级强者，呈三角之势，将苏泽和天碑围在中间。他们没有散去，脆弱的联盟已经破裂，但新的平衡尚未建立。如果苏泽的计划失败，他们会在回收者抵达前的最后一秒，不惜一切代价抢夺天碑，做最后的挣扎。
苏泽没有理会他们。
他利用这宝贵的，可能是最后的等待时间，将一部分意识，通过天碑这个超级信号基站，连接向了遥远的太阳系。
……
地球，华夏，军部最高指挥中心。
林破军和聂星辰，正并肩站立在巨大的三维星图前。星图上，代表天墟战场的区域，一片混乱。各种情报雪片般涌来，血牙族内乱，械灵族后撤，万族联盟的攻势土崩瓦解。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诡异。
他们知道，这背后一定有原因。但所有的通讯，都无法穿透天墟那混乱的能量场。
就在这时，聂星辰的瞳孔微微一动。
一道只有他能“听”到的，加密等级超越了人类现有所有技术的心灵链接，直接在他的意识中建立。
“老师。”
是苏泽的声音。
聂星辰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苏泽？”他立刻回应，“你那边发生了什么？天墟的战局……”
“长话短说。”苏泽的声音，平静而高效，不带一丝一毫的个人情绪，“万族的威胁已经暂时解除。但我们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苏泽用最精炼的语言，将天墟里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正面临的局面，灌输给了聂星辰和林破军。
指挥中心里，两位人类的最高决策者，听着这颠覆认知的一切，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这比最疯狂的科幻小说，还要令人感到荒诞和无力。
“我们需要做什么？”林破军最先反应过来，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军人特有的冷静和决断。
“准备‘冬眠’。”苏泽给出了指令。
“我将动用天碑的权限，在太阳系外围，构建一道‘认知屏障’。这道屏障，会将整个太阳系，从宇宙的常规信息层面‘抹去’。从外面看，这里将是一片没有任何价值的，死寂的虚空。”
“代价是，天碑的绝大部分能量将被耗尽，而地球，将与整个宇宙彻底断开联系，进入一个未知的，漫长的孤立期。”
“你们要做的，是在这片孤岛上，活下去。”
林破军和聂星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
“明白了。”林破军沉声回答。
“苏泽，”聂星辰最后问道，“你……还能回来吗？”
链接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争取。”
苏泽的声音说完，链接便中断了。
……
寂灭之渊。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天碑的星图上，那个代表着回收者主力舰队的巨大红点，仍在以一种无视物理法则的方式，稳定地“抹除”着它与天碑之间的距离。
它没有加速，也没有减速。
这种恒定的逼近，本身就是一种最极致的压迫。它在宣告，它的行动，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干扰，它的意志，就是宇宙的下一条法则。
蒙戈扛着巨斧，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他没有再看苏泽，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红点，全身的肌肉都处在一种随时可以爆发出最强一击的临界状态。
蚀光族的乌尔，则完全融入了阴影。如果不是偶尔能感觉到那一丝丝剥离万物的寒意，几乎会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械灵族的阿尔法，银色球体表面倒映着星图的光芒，内部的量子计算机正在进行着每秒数万亿次的推演。
“你的‘信息病毒’，成功的概率是多少？”阿尔法冰冷的数据流，打破了死寂。
“不知道。”苏泽的回答很诚实。
“未知，是逻辑的大敌。”阿尔法的数据流出现了一丝波动，“我需要一个具体的数值，来修正我的生存策略。”
“那我给你一个。”苏泽看着星图，“百分之五十。”
“这个数值毫无意义，它只代表了两种可能性。”
“对。”苏泽点头，“它或者成功，或者失败。我们或者活，或者死。在这种层面的博弈里，概率本身，就是一种迷信。”
阿尔法沉默了。这个人类的逻辑，与它所理解的宇宙，完全不同。但它无法反驳。
“如果……失败了呢？”乌尔嘶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你准备怎么做？拉着我们一起，被天碑的自毁协议净化？”
“如果失败了，”苏泽的目光从星图上移开，扫过三位皓月级强者，“我会启动备用方案。”
“什么方案？”蒙戈低吼道。
“流浪。”苏泽说出了一个词。
他没有解释，只是将一部分从天碑中解析出的信息，通过“心智协议”，共享给了在场的三位。
那是一幅动态的，关于太阳系的改造蓝图。
蓝图的核心，不再是构建一道“认知屏障”，而是更疯狂，更彻底的方案。
利用天碑最后的核心能源，将整个太阳系，从它所在的现实层面“撬动”，然后，将它推入一个介于真实宇宙和“深渊”之间的维度夹缝。
这不再是隐身，而是搬家。
带着整个家，一起搬进宇宙中最危险的贫民窟。
“你疯了！”乌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你想把我们都变成那些被深渊污染的怪物？！”
在他的种族传承记忆里，“深渊”是比“回收者”更禁忌的存在。
回收者只是格式化，而深渊，是扭曲一切，让生命在永恒的疯狂和痛苦中“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