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算者”阿尔法那原本充满了冰冷几何美感的身体，开始像一锅沸腾的金属粥，失去了控制。一部分金属想要凝聚，另一部分金属却想要散开，它在自我矛盾中，剧烈地扭曲、变形。
它没有受到任何物理攻击。
苏泽只是利用自己刚刚获得的权限，在它的“程序”里，修改了一个参数。
一个“1”被改成了“0”。
然后，它自己打败了自己。
夜主乌尔那双隐藏在黑袍下的紫色星云般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战魂族的蒙戈，脸上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愕与狂喜的战意。
“有意思……”他低吼着，扛在肩上的巨斧，斧刃上开始亮起一道道血色的纹路，“你不是武神。你是……‘规则’本身。”
他看懂了。
苏泽的攻击，绕过了能量，绕过了防御，直接作用在了“存在”的层面上。
夜主乌尔的反应更快。
他没有丝毫犹豫，那片已经蔓延到天碑边缘的黑暗领域，猛地收缩、凝聚。
不再是渗透，而是吞噬！
整片寂灭之渊，瞬间被拉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甚至连空间感都消失了。
这是夜主乌尔最强的杀招——“永夜囚笼”。
在这个领域里，他就是唯一的法则。他可以剥夺对手的视觉、听觉、触觉，甚至剥夺对手对自身能量的感知，让一个皓月级的强者，变成一个在黑暗中无助摸索的瞎子、聋子。
【警告：您已进入“永夜囚笼”协议范围。】
【正在遭受全频段信息压制……】
【物理感知链接已断开。】
【能量感知链接已断开。】
【空间感知链接已断开。】
Em-08的警报，在苏泽的意识中，也变得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
然而，苏泽的“视界”，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因为他的感知，从一开始，就不是建立在物理和能量层面。
在这片外人看来绝对虚无的黑暗中，他能清晰地“看”到，无数条代表着“暗蚀”法则的黑色代码，像蛛网一样，缠绕着自己。
他甚至能“看”到，夜主乌尔，那个黑袍下的身影，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背后，一只干枯的，如同枯枝的手，正向着他的后心按来。
那只手上，凝聚着足以湮灭一颗小行星的“暗蚀”之力。
【指令：调用“心智协议”驱动。】
【指令：复制“永夜囚笼”的底层协议。】
【指令：构建一个与“永夜囚笼”完全相同的“镜像空间”。】
【指令：将夜主乌尔的感知系统，重定向至该镜像空间。】
苏泽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尝试去防御。
他只是当了一个“中间商”，在夜主乌尔的“服务器”和“客户端”之间，加了一个“代理”。
夜主乌尔那只干枯的手，精准地，按在了“苏泽”的后心。
没有想象中的能量湮灭，也没有任何的触感。
他的手，直接穿透了“苏泽”的身体。
那只是一个幻象。
一个由苏泽用他自己的法则，为他实时生成的，完美的幻象。
夜主乌尔的意识，出现了刹那的空白。
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感知里，他明明已经击中了目标。
也就在这刹那的空白中，他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永夜囚笼”，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易主。
“现在，这里是我的领域了。”
苏泽的声音，在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夜主乌尔猛地回头，他看到，另一个“自己”，一个同样笼罩在黑袍下，双眼散发着紫色星云光芒的“自己”，正站在他面前。
“你是谁？”夜主乌尔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恐。
“我是你。”苏泽用着他的声音，回答道。
下一秒，夜主乌尔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失去控制。
他那与生俱来的，对“暗蚀”法则的掌控权，正在被一个更高权限的存在，强行剥夺。
他引以为傲的“永夜囚笼”，正在变成真正囚禁他自己的牢笼。
轰！！！
一声震彻整个虚空的咆哮，打断了这场无声的交锋。
一道赤红色的斧光，如同一道创世的闪电，蛮不讲理地，将那片“永夜囚笼”，连同里面的夜主乌尔和苏泽的博弈，一起劈成了两半。
战魂族的蒙戈，出手了。
他没有兴趣去看那两个玩弄规则的家伙谁胜谁负。
他只知道，他的战意，已经沸腾到了顶点。
“够了！”
蒙戈那庞大的身躯，踏碎了虚空，直接出现在苏泽面前。
他手中的巨斧，并没有再次挥出，而是被他插在了身前的虚空中，斧刃上燃烧的战意，将周围的空间都灼烧得扭曲变形。
他那双如同熔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泽。
“你，很强。”
“有资格，接我一斧。”
“接得下，天碑归你。”
“接不下，你的‘规则’，你的‘存在’，都将成为我战斧上的新刻痕。”
蒙戈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恒星，蕴含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和自信。
他没有给苏泽拒绝的机会。
他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他的指尖上，没有能量，没有法则，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名为“蒙戈”的意志。
“这一招，我称之为，‘存在确定’。”
“在我眼中，你，即将崩解。”
蒙戈的话音落下，他的指尖，对着苏泽，轻轻按下。
苏泽的身体，他那刚刚晋升到星辰行者，由无数法则和信息构成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的身体表面，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痕。
那不是物理上的裂痕。
而是他存在的“概念”，正在被一股更强大的“概念”，强行覆盖。
蒙戈，正在试图用他自己的意志，来重新“定义”苏泽的存在状态——从“存在”，定义为“不存在”。
这是最蛮不讲理，也最无法防御的攻击。
因为他攻击的，不是你的身体，不是你的能量，而是“你之所以为你”这个事实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