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让秦峰身后的几名秦家子弟脸色微变，但秦峰本人却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低下了头。
“明白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族人分散到指挥室的各个角落，建立警戒。他自己则走到一旁，打开战术面板，将这里的情况，用最高等级的密文，发回了家族。
他没有去看苏泽在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从他选择合作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从棋手，变成了棋子。而一个合格的棋子，不需要去理解棋手的意图，只需要在落子的时候，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苏泽的“视界”里，整个天墟战场，已经化作了一片庞大而混乱的数据海洋。
血牙族的军队，在他的“错误指令”引导下，已经彻底打乱了万族的进攻节奏。他们像一群被注入了病毒的工蜂，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视野内的一切非血牙族单位。
“械灵族的‘逻辑矩阵’防御系统，存在后门。他们的指挥官，有百分之三十四的概率，会为了自保而切断与血牙族的战场数据共享。”
“红晶族与血牙族的同盟协议，是建立在利益之上。当血牙族攻击他们的补给线时，这种同盟的崩溃，只需要一次小规模的交火。”
Em-08的声音，冰冷地汇报着分析结果。
苏泽的手指在星图上轻轻一点。
【指令：命令番号d-11的血牙族突击队，放弃原定目标，攻击坐标（771，-430）的红晶族矿石运输队。】
【指令：将械灵族指挥官切断数据链接的行为，伪装成“技术故障”，并向所有血牙族指挥官通报。】
一条条指令，通过格罗姆的权限，被精准地执行下去。
他不是在指挥战斗，他是在进行一场规模空前的社会学实验。他用一支军队作为探针，去测试整个万族联盟的脆弱节点。
每一个命令，都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这些反应，又会生成海量的新数据，涌入他的“公理核心”，被解析、归类，成为他理解这个“育种场”的养料。
秦峰的战术面板上，不断刷新着来自家族情报网的信息。
“血牙族与红晶族在‘黑石走廊’爆发冲突！原因不明！”
“械灵族主力舰队突然回撤，放弃了对‘鹰巢’基地的压制！”
“警报！万族联盟出现内讧迹象，超过五个种族宣布暂时脱离联合指挥！”
看着这些匪夷所思的情报，秦峰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
他终于明白苏泽在做什么了。
苏泽没有用一兵一卒，却在短短半个小时内，瓦解了万族筹备已久的进攻。他用的，是信息，是猜忌，是万族联盟内部那本就脆弱的信任。
他把整个天墟战场，当成了一个棋盘。
就在这时，苏泽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锁定在三维星图的一个角落。那里，远离所有的主战场，是一片被陨石带覆盖的寂静区域。
“Em-08，放大那片区域。”
【正在放大……】
星图上，一艘小小的，外形酷似枯萎叶片的飞船影像，被单独提了出来。它正用一种极低的能量模式，悄无声息地穿过陨石带，航行的方向，直指天碑。
【发现未知目标。数据库中无匹配信息。】
【正在分析其隐形力场……力场技术与已知所有文明体系均不匹配。其核心逻辑，更倾向于……生物拟态。】
“生物拟态？”
【是的，指挥官。它不是在用科技手段屏蔽信号，而是在模拟成一块‘没有生命特征’的陨石。从信息层面，它和周围的石头，没有区别。】
一个新的棋手入场了。
苏泽的“公理核心”高速运转，将这个新目标的所有参数都记录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秦峰。
“路已经打开了。”
秦峰身体一震，立刻站直。
“你的任务，”苏泽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留在这里，继续用格罗姆的身份，制造混乱。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我们……”秦峰想问他们该怎么活下去。
“如果你们活下来了，秦家，我记你们一个人情。”苏泽打断了他。
说完，苏泽的身影便向着指挥塔外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走到门口，身影融入阴影，彻底消失不见。
秦峰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他看了一眼那复杂的星图，又看了一眼战术面板上不断跳出的混乱战报，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了那个属于格罗姆，现在属于苏泽的控制台前。
他不知道苏泽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苏泽能不能成功。
他只知道，秦家的命运，甚至整个人族的命运，都可能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被彻底改写。
而他，是这盘棋局中，一颗被激活的棋子。
……
苏泽离开指挥塔的瞬间，Em-08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波动，在他脑中响起。
【指挥官，检测到异常高频信息共振。】
【来源：天碑。】
【警告：“初始信标”的底层协议，正在被外部信息流触动。】
【分析：有东西，已经到了天碑，并且……正在尝试破解它的权限。】
……
天墟的战场，变成了一座钢铁与血肉的屠宰场。
破碎的大陆板块上，到处都是燃烧的战舰残骸和异族扭曲的尸体。
能量虹桥的光芒，在浓厚的硝烟中明暗不定，如同垂死之人的呼吸。
苏泽的身影，像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穿行在这片末日景象之中。
“影鼠”作战服将他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他路过一处仍在交火的阵地，那些打红了眼的异族士兵，没有一个注意到，有一道影子从他们脚下掠过。
他没有走直线。
“公理核心”为他规划出了一条最高效，也最安全的路径。
这条路径，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武神级的能量反应区，以及大规模的军队集结点。
但总有意外。
前方，一处被炸开的晶体矿洞中，传来了能量碰撞的闷响。
苏泽停下脚步，身影融入一块巨大的金属残骸的阴影里。
他的“视界”中，七八个异族强者，正围攻着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人类武将。
那名人类武将已经左支右绌，眼看就要战死沙场。
苏泽没有立刻出手。
【指令：解析目标‘晶骸族’生物模板。】
【正在扫描其能量频率……频率特征：高稳定性，低延展性。】
【正在构建其物理结构模型……模型已建立。核心弱点：其晶体结构，在1.73赫兹的次声波共振下，会产生链式结构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