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由特殊合金打造，铭刻着血牙族荣耀与力量图腾的指挥官宝座，没有爆炸，没有燃烧，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它就是分解了。
构成扶手的螺栓无声地松脱，支撑靠背的金属支架从中断裂，承载基座的能量回路自行断开。数千个精密构件，在同一瞬间，放弃了它们原本的结构功能，回归到最原始的零件状态，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身高超过四米的血牙族督军格罗姆，他那颗野猪般的头颅先是茫然，随即被暴怒的血色所充斥。
这不是攻击。
这是一种……侮辱。一种从物理规则层面，对他权力和地位的彻底否定。
“谁？！”
格罗姆的咆哮声，混合着骨甲摩擦的刺耳声响，在指挥室里回荡。
他体内的能量如同火山般喷发，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暗红色气浪，将周围散落的零件尽数震成粉末。
一道影子，从指挥塔顶层一根承重柱的阴影里分离出来。
苏泽的身影，在格罗姆充满血丝的视野中，由模糊变得清晰。他穿着那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影鼠”作战服，手里捏着一块刚刚从远处爆炸中飞溅而来的，巴掌大小的合金装甲碎片。
格罗姆的瞳孔，不，他那巨大的眼眶里，根本没有瞳孔这种精细的结构，只有一片代表着杀戮与毁灭的猩红。他看到了苏泽，也感知到了苏泽的能量层级。
高级武者。
一个连武将门槛都没摸到的虫子。
“是你……”格罗姆的声音低沉下来，怒火被一种更深层次的困惑所取代。他想不通，这样一只虫子，是如何无声无息地潜入他戒备森严的指挥塔，又是如何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拆掉了他的椅子。
苏泽没有回答。
他只是随手一挥。
手中那块普通的合金碎片，脱手飞出。没有破空声，没有能量轨迹，它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错误，悄无声息地，划向格罗姆。
【“锐化”驱动已加载。】
【目标：目标生物体胸腔第三与第四骨甲接合处，能量传导神经节点。】
格罗姆本能地抬起覆盖着厚重骨甲的手臂，试图格挡。
然而，碎片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弧线，绕过了他的手臂，精准地，钉在了他胸前的骨甲接缝处。
“叮。”
一声清脆得如同牙签敲击玻璃的声音。
碎片没能穿透。格罗姆的身体，经过无数次战斗和能量淬炼，其强度远超常规合金。碎片只是在那道接缝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点，然后无力地弹开，掉落在地。
格罗姆脸上，浮现出狰狞的嘲笑。
“这就是你的攻击？虫……”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苏泽的真正攻击，并非来自物理层面。那块碎片，只是一个为了建立“信息链接”而释放的坐标锚点。
【物理接触已建立。】
【指令：调用“心智灵能”驱动。】
【指令：入侵目标“血牙族”战场指挥网络。】
【指令：寻找目标‘格罗姆’的最高权限指令集。】
【指令：写入新指令——“次级优先序列：坐标c-13高地，识别为‘最高威胁’，指令代码：清除。主要优先序列：坐标天碑核心，识别为‘最高威胁’，指令代码：清除。”】
苏泽没有去制造复杂的幻象，也没有尝试用精神力去冲击格罗姆那坚如磐石的意志。
他只是一个程序员，在对方的系统后台，修改了两行代码。
龙牙基地外围，正在疯狂围攻人类防线的血牙族大军，突然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数个百人队级别的战斗单位，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最高指挥官格罗姆的，两条截然相反，却又拥有同等优先级的命令。
一部分部队的战术目镜中，远在三十公里外的c-13高地，那个由秦峰小队驻守的废墟，被标记上了代表“必须立刻消灭”的血色骷髅头。
而另一部分部队，则收到了指向天碑方向的，同样血腥的标记。进攻天碑的，是他们的盟友，“械灵族”和“红晶族”的精锐。
“督军疯了吗？”
“攻击盟友？”
“c-13高地是什么鬼地方？那里连个屁都没有！”
底层的血牙族士兵无法理解，但军令如山。混乱，在血牙族的通讯频道中像病毒一样蔓延。
指挥塔内，格罗姆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着战术地图上，自己麾下的部队，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开始出现诡异的调动和迟滞。
他立刻试图通过精神链接，强行纠正命令。
但他失败了。
他发现自己的最高指挥权限，被一个不知名的“幽灵”账号锁定了。他能下达命令，但那个“幽灵”账号，总能在他下达命令的下一个毫秒，发布一条新的，逻辑上更优先的错误指令。
他的指挥系统，陷入了死循环。
“你……你对我的军队做了什么？！”格罗姆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死死地盯着苏泽，那张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的脸，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一个高级武者，一个连法则都无法触碰的生命体，怎么可能入侵一个武神级强者用种族秘法构建的精神网络？
这不符合逻辑。
这不符合宇宙的基本法。
远处，秦峰和他的族人们，正通过一个临时共享的战术视角，目睹着这一切。
他们看到格罗姆的宝座莫名其妙地散架。
他们看到苏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
他们看到苏泽那看似软弱无力的一击。
然后，他们通过家族的情报频道，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围攻龙牙基地的血牙族大军，乱了。
那不是战术性调整，而是真正的，毫无章法的混乱。甚至有两支靠得近的血牙族小队，因为目标识别错误，自己先打了起来。
“他……他一个人，瘫痪了一支军队？”秦海的声音在发颤，他看着画面中那个黑色的身影，像在看一尊神只。
秦峰没有说话。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动力甲的维生系统，正在给他过热的大脑进行物理降温。
他终于明白，苏泽所说的“把水搅浑”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在用力量战斗。
他是在用规则。
秦峰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所有的骄傲、挣扎、怀疑，在这个人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他不是在与一个更强的武者合作，他是在追随一个全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