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还说,如果阿卡斯下学期还是这样的话,就不让我跟他玩了,哈哈哈,但我知道我妈说的都是假话……”
“那个……”
试探的呢喃打断了伽罗沉浸在回忆里的自说自话。
伽罗回眸望向小心的刹那,小心红褐色的眼眸微微一颤,半晌的停顿后,小心却只是在伽罗疑问的歪头中收回视线,从包里掏出了一根包装在纸袋中的糖葫芦递到伽罗手中。
“这是糖葫芦,给你尝尝……”
又在伽罗惊喜打量糖葫芦的时候偷瞄上他的眼眸,眉头坚定的刹那,嘴唇微颤,吐出一句在心头徘徊已久的话,
“两个多月后…”
却又在伽罗抬眸看向他的瞬间语气一顿,但短暂的退缩怎抵得过积累已久的愿望,眼眸再次坚定下的刹那,他直视上伽罗的眼睛,
“两个多月后是我的六岁生日,你……要来吗?…”
伽罗握着糖葫芦的手指微微收紧,一丝担忧与顾虑划过心头,暗下了伽罗的眼眸,也勾起了小心眼中的微颤,带出了小心一句恰到好处的体贴,
“没…你来不了也没关系,别放在心上……”
出口的话音平淡自然,却要依靠挤出的笑意遮盖眼中的失落。
可伽罗下一秒的回应却又在一瞬间点亮了小心的眼睛。
“好啊,我会去!”
瞳孔震颤的刹那,小心抬眸看向伽罗,眼前人的一抹笑意直入心底。
“是去你家吗?你家远吗?我们那天可以早点见面…怎么办,有点紧张呢,哈哈……”
一堆无关紧要的问题被伽罗脱口而出,而那些更为尖锐的问题…
“他的家人会害怕我吗?”
“会不会因此而不允许他再与我见面?”
“如果我搞砸了他的生日派对怎么办?”
…全都在他看到小心眼中刚刚那抹失落的瞬间,被他压于心底。
他收起了小心的糖葫芦放于背包中,又站起身体,笑着欲盖弥彰的尴尬,
“那个…我今天要早些回家了”,又在垂眸看向小心的时候温柔一笑,“为你的生日那天做准备。”
“?”,小心疑惑的站起了身子,“准……”
“砰!”
可一句话音还没吐出,远处的一声枪响忽然惊吓了两人的神经。
伽罗耳朵立起皱眉望去的瞬间,一丝不好的预感划过他的心头,“……”
却又被他片刻后回眸看向小心的笑颜遮盖,
“不过明天见面……”
心惊的汗珠还悬在额头,让这微笑的嘴角多了丝心神不定的勉强,却掩不住下次约定的决心,
“明天见面…我们交换名字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小心红褐色的眼眸一颤,抖落着瞳孔中光影下伽罗的闪亮,
“我不能总叫你‘小不点’,你也不能一直叫我‘小狗’吧…”
“哈哈…而且…就算是‘小狗’,也有它自己的名字…”,伽罗侧目害羞道,又随即看向小心的眼睛,
“那…就这样约好了,还是我们之前约好的时间,如果你不来,我就当你…不拿我当朋友。”
一个充满期待的约定,被裹在一份提早的告别中提了出来,让那离去挥手的身影也镀上了一份充满希望的意义。
树荫下的小心注视着伽罗渐远的身影,他轻轻挥手,在树叶的随风摆动中落下一句赴约的承诺。
“好…我才不会失约…”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个提出约定的人,却在赴约的那天,成为了失约的那个……
……
“刚刚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好久没听到枪声了,希望不是出什么事了才好…”
奔跑在林中的伽罗加快着脚步,怀着细微忐忑的心情往狼区跑去,又在思绪飘到小心身上时会心一笑。
“今天我要好好问问爸妈,怎么藏住耳朵和尾巴…”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一定来得及!”
“……不能吓到小不点的家人……”
可就在这时,又是“砰!”的一声枪声在森林深处响起,炸出一群鸟雀飞起。
“?!铁网内?!”
震惊的刹那,忐忑的不安愈加强烈。
随即地面震动,飞鸟离群,疯狂的脚步声从山顶直泻而下,往枪声的方向移动而去。
伽罗眉头紧锁的瞬间,一群熟悉的身影隐约在森林的远处。
看到了族人的他迅速跟了上去,却在靠近大部队之前被人一把拽开,
“伽罗?!你怎么在这?快回去!快回家!”
“爀叔叔,发生……”
“你们两个,带伽罗回去!”
“是!”
还未等伽罗反应过来什么,两个狼族护卫却已经扛着伽罗奔向了森林深处狼区的方向。
…...
狼族区内,伽罗看着将他放下后便快速离开的护卫不知所措,心头的不安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但年仅9岁的他却毫无帮忙的可能。
于是他只能怀着担忧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去,却在没两步后猛然撞上同样满心担忧的狼族第三长老。
“啊…玄霜长老…”
抬眸看清眼前人的瞬间,伽罗深表歉意的鞠躬,
“抱歉,撞到您了。”
“…没关系伽罗……”
长老宽仁的微笑着,俯身将伽罗扶起。
可就在伽罗起身的同时,一个袋子忽然从他背包中掉落。
路上的奔波不知什么时候颠开了背包的拉链,将那来不及处理的“友谊的证据”掉落在地。
伽罗垂眸看去的瞬间心中一惊,连忙捡起地上的糖葫芦塞回书包。
然而,不论是那掉在地上的糖葫芦,还是伽罗眼中此时的紧张与慌乱,都早已被玄霜长老看了去。
眉眼暗下的瞬间,一句厉声直穿于耳,
“伽罗,那是什么?!拿出来!”
“长、长老……”
“交出来!”
颤抖的小手紧攥着装着糖葫芦的袋子,从书包中拿了出来,又被长老一把夺了过去。
长老白色的眉毛下一双眼眸颤动了一瞬,随即在后牙紧咬的同时,于瞳孔中布上了一层贯穿往事的愤怒与不甘……
居高的座椅,冰冷幽暗的殿堂,身为狼族三长老之一的他,却连唯一的儿子也留不下……
(“好……既然爹这么说了,那就别怪孩儿不孝…”)
(“我…玄霜银,自愿离开狼族……并且从此与“玄霜”家再无瓜葛!”)
(“…感谢爹……一直以来的教诲…”)
往事的记忆随着手中被捏碎的糖葫芦一同破碎,扎在心头,融化在掌心。
“放肆!!”
一句怒吼穿破记忆的碎片,带着十年前的纠葛出口于当下。
又在他看清眼前人被吓到的样貌时,才从回忆中抽离,于眼中渐息。
痛苦扶额的瞬间,无力的叹息送别了所有回不去的遗憾,搁置了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手指收紧间,长老稳定了气息,严厉呵斥道:
“伽罗!”
“你为什么会有人类的东西?!”
“我……”,攥紧书包带的指尖颤抖着发青,垂下的眼眸跳动着,却编不出一个合理的谎言。
“算了…”
一口明显的叹息打断了伽罗脑海中的风暴。
抬眸间,只见长老将已经被捏烂了的糖葫芦交到了一个狼族守卫手里,
“把它丢到‘边界’之外去。”
又一边垂眸看向伽罗,一边示意另外两个守卫,
“把他带回伽奥将军家,没有命令不准许出门!”
……
太阳西斜,被锁在家里的伽罗听到了门外杂乱的脚步声。
“不知道大长老现在怎么样了……”
“…到底是哪个混蛋出卖了族群!?”
“看来之前长老们商讨的‘最终决议’这次不得不执行了啊……”
“可是我们都已经在这安了家……”
“哎…没办法啊,人类数量太多……”
“只希望大长老没事……”
若有若无的说话声透过门缝传入了伽罗耳中,他好奇的挤开一点缝隙想要探头向外看去,却又被守在门口的守卫凶狠的眼神吓回了脑袋,蹲坐在院中。
片刻后,熟悉的嗓音来到了门口,“幸苦二位带我儿子回来……”
发觉爸妈回来了的伽罗立刻从地上站起,一脸认真的“我错了”的表情直立在院子中央,等待着伽爸的训斥。
大门被打开了,守卫也在伽罗爸妈踏进门框的同时从门口离开。
只见伽奥缓缓走到伽罗身边,一脸无奈的侧目看向伽罗,又在片刻的注目后迈步走向房间,同时对院中的伽罗“发号施令”道:
“过来。”
……
月明星稀,洒落在伽罗爸妈屋檐的月光透着点点担忧与不安。
“伽罗也只是贪玩而已,遇到人类的物品好奇才买了一个回来,干嘛下手那么重,我看他背上全都红了……”
“哎……你见过哪个人类商贩会在‘边界’处做生意的?我倒希望伽罗说的是实话,而不是…真的和人类牵扯上了什么关系……”
“可是……”
“已经没有什么可是了,还好长老们没有怀疑到伽罗头上,今天突然闯入‘边界’的那群赏金猎人很明显就是有备而来,到底是谁将大长老的行踪透露了出去到现在也不清楚……明天开始,关伽罗几个月的禁闭吧……”
“你的意思是…狼族内有奸细?!”
“……希望…没有吧……”
……
院子的另一边,伽罗的房间里,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的伽罗,正借着月光坐在床上,练习着伽妈告诉他的隐藏耳朵和尾巴的心法。
“屏息凝神,隔绝外音……”
满心欢喜的期待着下次与小心的见面……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上次的见面,已然成为他与小心在孩童时期的…最后一次见面……
……
天气渐凉,落叶铺满大地,两个月时间的流逝,迎来的不只是小心的六岁生日,还有狼族大长老过世的消息。
从赏金猎人手下救出的大长老,终究还是死在了秋天。
狼族原本的三位长老在五年间仅仅只剩下了一位。
第三长老荣升为大长老的那天,一份“最终决议”下发到了族群的所有人手中。
“自从人类与狼族战争爆发以来,狼族数量不断减少……”
“我知道大家已经对这片森林产生了感情,但为了族群的安全与繁衍,我们不得不退回到我们原来的家园!”
自那天起,狼族的搬迁计划开始了。
那将森林一分为二的铁网自此失去了它的意义。
半月的期间内,狼族陆陆续续搬离了山脚森林深处的家,迁往了山林的更高处,消失在了烟雾缭绕的山顶间。
……
…………
“小心……走吧…天黑了……”
“不,他说了会来参加我的六岁生日,我要等他……”
“小心……”
晚风微凉,将一位五岁男孩留在了这等待数月的河边,以高烧的形式迎来了他原本期待已久的…六岁生日。
而在那与世隔绝的山顶,一双蔚蓝的眼眸透过云层望向断崖的下方,9岁的他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耳朵和尾巴的方法,却无法将一份祝福送达…
“生日快乐…小不点……”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狼族长老严厉禁止狼人再离开狼区,除了偶尔外出采购和打探消息的狼人队伍外,几乎再没有其他狼人出现在山脚下的森林中。
而在人类这边,政府在察觉到赏金猎人日渐强大的势力后,专门成立了一支部队,以各种形式调查和逮捕隐藏在人群中的赏金猎人,但却苦于进展缓慢。
直到有一天,几位少年加入了这支名为“护佑”的部队。
而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逢,也在这天悄悄开始了……
…………
“小心,你独自留在森林里可以吗?这里.…..”
“放心,我没事,这是调查他们行踪最好的办法。而且,我还有奶奶亲手织的红披风保佑,别担心……”
…………
“伽罗!别冲动!”
“放开我!都是因为那群人我爸妈才牺牲的!我一定要下山!”
…………
“呸!又是你!损失这么多兄弟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这么年轻的狼还敢一次又一次的独自出没在这里,不知道这座森林已经是我们赏金猎人的地盘了吗?!”
“咳咳……什么赏金猎人…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都杀光……”
“好啊,那就看看是你的爪子快,还是我的枪快!”
“砰!”(呼应第1章)
…………
“…你真的被‘吸引’了,是吗?”
“……尽管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吸引’……但我想见他。”
“伽罗!别开玩笑了!之前你为了给父母报仇下山就算了,这次又为了一个陌生人类……”
“阿卡斯,其实我下山的目的不光是这样……我在他桌上看到了“赏金猎人”的名片…”
“虽然我相信小心不是赏金猎人,但……留在他身边,或许能帮我找出那群混蛋!”
“……还有这身狼毛服…应该也能引出他们……”
“伽罗……”
“阿卡斯,谢谢你的关心,但有些事情,我要亲自去寻找答案。”(呼应第3章)
…………
“伽罗……你说你是被我‘吸引’了,但你可能不知道…我才是早就被‘吸引’的那一个!”
“……早在12年前,早在你救起我时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既然你还记得糖葫芦,那你还记得要来参加我的6岁生日吗?!…我真的等了你很久!很久……”
静匿的夜晚,一份时隔12年的感情,终于在一场不期而遇的重逢中,袒露在了月光下。
或许这份相遇并不单纯,但这份感情却比月光更加真挚,更加真实……
“……小心,12年没见……你…终于学会游泳了啊……”(呼应第6章)
……
“伽罗……”
“好久不见…小不点。”
…………
(未完待续)
(下篇预告:“你要想看的话…我变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