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意原本是想偷闲,没想到正是碰上了男子们吟诗作对。
她本没太大兴趣,只不过,里面却有一个让她感兴趣的人——沈静安。
如今预考的消息已经传开,所剩时间不多,沈舒意肯定沈静安一定会参加。
毕竟他的才学虽然能算作不错,却也仅仅只能是不错。
若真的参加日后秋闱,根本不可能拿到太好的成绩。
别说状元,三甲怕是都未必进得去。
所以,预考对他而言也是个极好的机会,参加的人少,竞争者也没那么强,反倒容易拿到个超出他实力更好些的成绩。
沈舒意站在不远处,看着沈静安大出风头。
这次,他倒是一口气连作了三首诗,引得满堂喝彩,众人吹捧。
沈舒意不确定那诗是不是他从哥哥那偷的,只知道这样的诗绝非他能写的出的。
沈静安脸上噙着笑容,显得春风得意,好不快活。
沈舒意勾起唇角,冷笑出声。
也不知预考哥哥来不来得及赶回来,边疆战事吃紧,前几日她收到的消息,说是他和外祖父预料,吕枭会在五日内造反。
今日正是第三日,倒不知吕枭反了没有。
若是吕枭造反,想必哥哥一时还回不来,不过好消息是,经过几个月的规整,此前镇守雁城一带的玄策军,如今已被外祖父打散收服。
同罗国的几次交手,也多是拿了胜仗,由此可见,边关战事,如今尚在外祖父的掌控之中。
“在看什么?”谢璟驰的声音在身侧传来。
沈舒意略显诧异的转过头,看见谢璟驰那张瓷白冷毅的俊脸,不由得开口:“谢大人今天怎么有兴致过来?”
她以为,他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宴席。
谢璟驰负手而立,声音冷沉:“汉阳郡主也在,我怕她为难于你。”
似是没想到他的直白,沈舒意沉默片刻,缓缓道:“如今我与她同为郡主,她有什么资格为难我?”
谢璟驰笑了笑:“我也怕郡主华光太盛,惹得旁人惦记。”
沈舒意正对上他深邃灼热的眸子,多少觉得有些不那么自在,似乎连手腕上他所赠的镯子,都有些发烫。
谢璟驰凤眸直视着她,他的眼睛走线凌厉,眼尾微挑,干脆利落, 通常给人无情冷漠的感觉。
但此刻,他认真凝视着你,又莫名的让人觉出几分深情。
沈舒意莞尔一笑:“原来,谢大人也有怕的时候。”
谢璟驰嘴角扬起,似乎只要同沈舒意站在一处,能多说些话,心情就会忍不住变好。
只恨时间太慢,离婚事还要数月。
“自然,我怕郡主另有所爱。”谢璟驰声音低沉。
沈舒意沉默半晌,问:“谢大人相信爱情吗?”
谢璟驰挑了下眉,并未犹豫,似乎早有答案。
“以前不信,觉得情爱是狗屁,现在信了,日日患得患失唯恐郡主改嫁他人。”
他说的认真,沈舒意只觉得新奇,忍不住又打量起他。
他是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不成?
“谢大人原来也是会说些好话,以前那张破嘴,缝缝补补如今竟也会哄人开心了。”
沈舒意莞尔一笑。
谢璟驰无奈:“可惜要哄的佳人太过难哄,未见笑颜。”
沈舒意觉得他实在得寸进尺,自己今日笑的已经够多。
沉默片刻,沈舒意轻声道:“我和大人正好相反,我曾经信过,如今却是不信的,大人最好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感情,我怕,最后难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很清楚,谢璟驰不是圣人,相反,他和她一样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所做所走的每一步,都带着目的,势必要有回报。
这样的人,太过聪明。
可世间的事,千算万算,唯有感情和人心最是难算。
她还是会怕,有朝一日,和他也落得当初和宋廷善那般的地步。
相看两厌,不如当初不见。
谢璟驰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了抹探究,他不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只是觉得,此刻的少女身上多了些落寞。
他指尖微蜷,反复克制,终究没忍住,在宽大的袖袍下,轻轻牵住她的手。
女子的手指细腻柔滑,握在掌心的一瞬,他的心像是被填满。
沈舒意诧异的看向他,他指尖微凉,可掌心却很热,此刻握着她的手,有力又温暖,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谢璟驰勾起唇角,耳根下染红了一片绯晕。
真想快些成婚,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牵着她,而不必担心坏了她的名声……
沈舒意亦是喉咙发紧,多少有些不大自在。
她不太明白,明明前世也曾嫁宋廷善十余年,为何如今仍觉得紧张和不同。
“我说过,如果到最后,仍不能让你爱上我,那是我的无能。”谢璟驰声音低沉, 满眼笃定。
沈舒意看了他半晌,终究是轻轻笑了笑,只觉得前世缭绕在心口的郁气,这一瞬都好像消散殆尽。
不得不说,这样的谢璟驰,确实让人心动。
他于暖阳之下,俊美非凡,他自有比这春日更加旺盛和强悍的生机,有比这满目华光更威严冷厉的气势,有比这野草和嫩柳更执着的炙烈。
这一瞬,沈舒意不知怎么想起一个人——苍狼王。
他身上似有和那个男人一样的东西。
于百死中仍顽强挣出的一线生机,于尸山血海里仍留有的一份悲悯,于权势富贵中仍坚持的一份清明。
就在这时,一道踉跄的脚步声响起,谢璟驰耳力过人,不等人靠近,就先收了手,转头看去。
宋廷善由松柏扶着,朝着沈舒意的方向走了过来。
见着谢璟驰也在,宋廷善愣了一瞬。
男人身着藏蓝色蟒纹锦袍,沈舒意则穿了件宝蓝色搭配白色软纱的绣银线昙花襦裙。
远远看去,交相辉映,宛若璧人,让人移不开视线。
宋廷善唇瓣轻抿,坚持着走上前:“谢大人能否行个方便,宋某有些话想单独同明珠郡主相谈。”
沈舒意看了眼面前的宋廷善,短短几日,他枯瘦了许多,因着太瘦,人也少了之前的温润如玉和俊美,尽是一种油尽灯枯的衰败感。
不过沈舒意不懂,他都这个德行了,这个春日宴是非来不可么?
“宋世子还真是身残志坚。”谢璟驰冷笑着开口,半点也不加掩饰眼底的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