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
趁下午大家都回了殿内各自休整，我躲入了殿内一角。
去南海之前还有时间，尽管现在手握天帝的旨意，但敖钦的心计与城府我深有体会、丝毫不能马虎。
如今，应是时候打出我深藏在手中的最后一张牌了。
双手合十，凝结手诀，一阵青色的幽光展现凝聚。
发丝轻轻飞舞，闭上眼用心查探这股气息。
很快，我察觉到了她的所在。
竟然在这里。
她并没有回赤水之北。
再次睁开双眼，萧正烨面目凝重正站在我的身前。
“你在子献身上做了记号？”
我对他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不错，当年敖钦要我带回子献的项上人头。她将她的人头留下时，我在她的手腕处做了记号。”
他身在廊柱的阴影下。
“你要独自去找她？”
我没有反驳，沉默已然回答。
“小心一些，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前往南海。”
我点头后没有二话，迅速出了开阳宫，疾速前往南天门下凡。
心跳的飞快。
还有几个时辰，那人间便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来的及。
我一定来得及寻到子献，找到敖钦真正恐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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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顾不得凡间法则，将法术使到极致，眨眼间便从虚空踏上实实在在的土地。
一袭青衣立在城隍庙的门口。
自嘲的扯动嘴角。
是了，城隍大人能在自身难保的前提下都要保她，他们的交情可见并不一般。
是我疏忽了，她自村子里离开后，无处可去，唯有躲藏在此去吸取人间烟火重建修为，才是捷径。
城隍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推开门，里头还是如我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熙熙攘攘的香客如云。
正值中午，四十多岁的林嫂正端着一篮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往斋堂前去。
再往里走，一圈人正围着刘伯正在解签。
“先生说的可真准！”
“刘伯在这解签有年头了呀，自然是准的！”
……
来到城隍殿门口，吴大娘起身来迎我，笑道：“姑娘从前未来过吗？来了还是要领香烛供品，城隍老爷才会知道你的心意。”
我接过她递来的一把香和一对红蜡，从袖中取了一片鳞化作元宝递给她。
“姑娘，太多了，这太多了。”
“无妨，这是我对城隍老爷的心意。”
随手抚过香烛，便点燃了袅袅青烟。
吴大娘看的直愣了神：“姑娘你是……变戏法的？”
“你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看向来人。
一阵暖风拂面，她身穿一件粗布灰色道袍，青丝束起，面白如玉。如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回，没有两样。
“跟我来吧。”
我轻笑，将点燃的香烛交给吴大娘，示意她替我上香。
如今的我已变回了原来的样貌，洛城自然是认得我的，只是这些凡人帮工见过的脸都是兰裕的那张脸，所以已经认不出我了。
洛城故意放慢了脚步，我快步凑上前去。
“兰裕，谢谢你。”
洛城自然知道前程往事，如今她还能站在这里官复原职，自然是借了兰裕的光。
我勾住她的手臂乖巧道：“洛城姐姐，你我姐妹之间，不必言谢。”
她抿嘴一笑，眼中含着笑意：“看你浑身神力充沛，恐怕就快要封神了，也算是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今后要见你一面，怕是难上加难。”
后土娘娘的心思，我能猜到个七八分，但仍怕泄露天机多生事端，于是含糊道：“未必，我也会常常来见你的。”
洛城拍拍我的手：“城隍大人和子献大人，都在后院等你。”
她在小院门口止步，示意我独自前去。
每走一步，我都能想起那几日在小院中修行的片段。
故地重游，心境已截然不同。
很快，我伸手推门而入。
院中正坐着两位红衣女子，悠闲自得的下着棋。
手执黑子的是子献，她身着一身红衣，脸色十分红润气血很足的模样，精致的眉眼正娇嗔道：“落子无悔，你赶紧把手拿开！”
城隍大人一头乌发束起，正俯身想要悔棋，见我入内她立刻看似随意实则故意的碰倒了棋盘。
“哎呀，不好意思了。”
子献无奈的往后一瘫，扫兴道：“不玩了！不玩了！”
城隍大人目光赞赏的从上到下扫视了我一番：“不错，青懿，看到你如今这般模样，我就放心了。”
我朝城隍大人扬起嘴角，点头示意。她待我亦师亦友，我对她自然尊崇无比。
子献此时抬头，挑起眉毛：“你都想起来了？”
我缓步走向她坦白道：“不错，这几世的记忆，我都找回来了。”
她不再看我，伸手一颗颗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收拢在棋盒中，露出一截青葱白嫩的藕臂。
“所以本仙当日说的与你不共戴天的那人，你也都知道是谁了，对吧？”
我沉吟片刻道：“是南海龙王敖钦……我已拿到天帝旨意。”
子献动作一滞。
“我将亲手斩杀他并褫夺他的神位。”
子献的脸上像是迅速爬上了一层冰霜，陷入回忆中喃喃道：“水雷屯卦，锁龙村在东，东属木。水生木，水木相生，本仙拔完鳞又生出来，拔也拔不完……果真是敖钦那老东西做的？”
我坐了下来，凝望着她的侧脸。
“子献，我与你算有几面之缘，你亦深知我与敖钦之间的深仇大恨。”
城隍大人帮着劝道：“子献，或许的确该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子献忽然笑了，眼中晶莹璀璨：“我与他早就了断了，是他不愿放过我。”
“你与敖钦之间……他究竟怕你什么？”
我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件事或许才是杀人诛心的根本。
她努力回忆了几番，露出天真的神情。
“若我说，我有恩于他，是他恩将仇报。我的手中并无他的任何把柄，你说，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事到如今，我自然不会听从她的马虎眼。
我沉下心继续诱导：“子献，敖钦害得我差点形神俱灭，今日我得以赢得与天帝的赌约，背后众人付出的心血，难以计数。我不但要杀敖钦，还要诛他的心。我要知道他究竟怕你什么，才能做到这件事。”
子献冷酷的眼神转向我，红唇轻启。
“他待我无情无义，杀我一次又要杀我第二次，如今你奉天帝旨意，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时城隍大人又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青懿，你还记得你刚来城隍殿时，洛城给你的龙齿吗？”
一句话将我带去了当日的场景——
正当我专心致志的核对着亡人信息时，洛城对我吩咐道：“看着时辰差不多无常使要到了，你去门口迎一迎他们吧。他们是阴身，没有人指引是进不来城隍庙的。”
原来如此，我立刻应下就准备出去。
洛城连忙喊住我，在我手中塞了一颗白色像牙齿一样的东西。
见我疑惑，她解释道：“这是龙齿，是安魂的。你拿着出去，夜里阴物多，就伤不到你。”
“多谢洛城姐姐！”我紧紧将龙齿握在手中，转身就走。
那颗龙齿，所以呢？为何忽然在此时说这个？
我满肚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