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的中央空调在凌晨三点发出细微的嗡鸣，冷蓝光在防弹玻璃上流淌，将徐麟的影子拉得格外狭长。他盯着监控屏幕，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腰带上的警徽，金属边缘的刻痕硌得掌心发疼——那是三个月前追捕灵车案时，被怨灵抓挠留下的凹痕。
屏幕里，协警小张正跪在备勤室的长椅前，背对着摄像头。他的右手握着制式配枪，枪口抵住下颌，食指在扳机上轻轻颤抖。徐麟瞳孔骤缩，注意到对方卷起的袖口下，一截青色纹路若隐若现。三天前他刚在暗网“血月祭坛”论坛见过相同图案：扭曲的蛇形纹路缠绕着倒吊的六芒星，那是“献祭者”组织的标记，专以自残仪式向所谓的“恐惧之神”献礼。
“把17号监控推近，放大手腕。”徐麟敲了敲耳麦，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技术科实习生小李立刻照做，画面定格在小张手腕内侧，青色纹路在冷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与论坛里流传的献祭者纹身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小张的左手正握着战术匕首，刀尖缓缓刺向自己的右眼，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通知行动组，控制备勤室！”徐麟猛地转身，却在这时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离他最近的监控墙突然爆闪雪花屏，十七块屏幕同时浮现出暗网直播的loading界面，血色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技术科方向传来桌椅翻倒的声响，紧接着是技术员老赵的惊叫：“徐队！内部加密频道被劫持了！直播流……直播流正在实时转播我们的布防图！”
冷汗顺着徐麟后颈滑落。调查组的加密频道采用军用级量子加密，权限仅开放给包括他在内的五名核心成员。他冲向技术科，半途却被刺耳的警报声钉在原地——指挥中心所有电子设备突然失灵，应急灯在三秒后亮起，将整个空间染成暗红。
“徐麟。”
沙哑的呼唤从右侧阴影里传来。徐麟本能地摸向配枪，却在转身瞬间浑身血液仿佛凝固。法医老王正站在资料架前，苍白的脸被应急灯割裂成明暗两半，右手握着的不是惯用的解剖刀，而是一把闪着冷光的手术刀，刀刃正抵住自己咽喉。更诡异的是，那双曾在无数具尸体上寻找真相的眼睛，此刻瞳孔完全被紫黑色吞噬，像两团翻涌的沥青。
“老王？”徐麟的声音在颤抖，“你……你怎么了？”
老王嘴角扯出扭曲的微笑，手术刀在皮肤上压出一道血痕：“他们说你才是制造恐惧的魔鬼。”他的语调平板，仿佛有人在借他的喉咙说话，“二十年前的孤儿院火灾，三年前的灵车集体失踪案，还有上个月地铁隧道里的‘倒影杀人’……所有的灵异事件，都是你在背后操纵的仪式。”
徐麟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老王是他加入调查组后第一个搭档，曾在 morgue 里通宵解剖三具无瞳孔尸体，只为帮他找到怨灵的弱点。此刻对方眼中的紫黑色让他想起暗网传说中的“恐惧侵蚀”——当人类被极端负面情绪吞噬时，瞳孔会浮现这种不祥的色泽。
“你被控制了。”徐麟强迫自己冷静，慢慢举起双手，“告诉我是谁在背后指使，我们可以……”
“别装了！”老王突然提高声音，手术刀划破皮肤，血珠顺着刀锋滴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戒指的秘密？”他用下巴指了指徐麟无名指上的银戒，戒面刻着的交通指挥手势符号在应急灯下泛着微光，“初代恐惧祭祀的核心信物，能连接人类恐惧情绪的媒介。你就是靠这个，把无辜者的恐惧转化成灵异事件，再以破案英雄的身份收割信仰力！”
指挥中心外传来踹门声，行动组的脚步声正在逼近。徐麟的余光扫向老王身后的资料架，那里藏着他三天前刚整理好的“献祭者”档案，其中一张照片上，受害者胸口的刀伤与小张此刻的自残角度完全一致。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来：难道小张的自残仪式，其实是在复刻档案里的案件？而直播流的目的，就是要让调查组亲眼看着自己人变成祭品？
“老王，看着我的眼睛。”徐麟向前半步，声音里注入异能特有的震颤——那是他从怨灵身上学会的“精神锚定”，“你儿子去年高考前，你在办公室跟我抱怨他总玩恐怖游戏，记得吗？你说‘要是能看见他心里的恐惧就好了’，后来我教你用塔罗牌做心理疏导……”
老王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紫黑色中闪过一丝清明。徐麟心中一喜，正要继续，却见对方突然剧烈抽搐，手术刀“当啷”落地。他慌忙冲过去，却在接住老王的瞬间，发现对方后颈处贴着一张黑色符纸，中央印着的正是监控里小张手腕上的献祭者纹章。
“徐队！”行动组的门被踹开，队员小陈举着枪冲进来，却在看见徐麟抱着老王的场景时愣住。徐麟刚要解释，指挥中心所有屏幕突然恢复正常，暗网直播的画面再次跳出，这次显示的是实时地图，代表调查组的蓝色光点正被红色波纹逐个吞噬。
最上方的主屏幕突然弹出私聊窗口，发件人显示为“献祭者-001”，只有一行血色大字：“当信任崩塌时，恐惧才会降临。”
徐麟猛地转头看向老王，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清醒，正用惊恐的眼神盯着自己：“徐、徐麟……我的手不受控制，我看见好多黑雾钻进我的脑子，还有声音说你是凶手……”老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我不该信他们的……”
话未说完，老王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黑血吐在徐麟警服上。徐麟注意到黑血中混着细小的银色颗粒，像是某种纳米机器人。他想起技术科之前在暗网直播源里检测到的异常代码，现在看来，那些代码很可能是用来操控人体的生物芯片指令。
“小陈，带老王去医务室，全程监控！”徐麟扯下警服外套，露出里面的战术背心，“通知所有队员，立刻进入一级戒备，关闭所有内部通讯频道——除了有线对讲机。”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注意身边人的瞳孔变化，出现紫黑色的，立即隔离。”
小陈点头，扶着摇摇欲坠的老王离开。徐麟弯腰捡起手术刀，刀柄上的防滑纹里卡着半片碎纸，上面印着“恐惧共鸣实验报告”的标题——那是他三天前锁在保险柜里的机密文件。他心中一沉，意识到内鬼不仅能破解加密频道，还能随意进出他的办公室。
走向技术科的路上，徐麟经过小张的监控画面，却发现备勤室空无一人。监控录像显示，就在老王袭击他的三分钟前，小张突然停止自残，转身对着摄像头露出诡异的微笑，随后像被无形力量拖拽般，径直穿过监控死角消失了。
技术科里，老赵正在疯狂敲击键盘，额头挂满冷汗：“徐队，直播源追踪到了，居然是从局长办公室的终端发出来的！但局长今天凌晨去省厅开会了，按理说……”
话没说完，老赵的电脑屏幕突然炸裂，蓝火花劈啪作响。徐麟眼尖地看见，在屏幕碎裂的瞬间，老赵后颈处闪过一道青色纹路——与小张、老王身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老赵，你……”徐麟的手按在配枪上，却见对方突然转身，眼中紫黑色翻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电工刀：“他们说只要杀了你，妈妈就不会被做成信号塔……”
熟悉的台词让徐麟瞳孔骤缩。这是上周失踪的快递员临终前说的话，当时他在快递站监控里反复重复这句话，直到割喉自杀。原来，所有的自杀者，都是被这种纳米机器人操控，成为“献祭者”组织的提线木偶。
老赵扑来时，徐麟侧身躲过，反手一记锁喉将对方按在地上。老赵剧烈挣扎，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直到徐麟从战术腰带抽出镇定剂扎进他颈侧。看着老人逐渐平静的脸，徐麟突然注意到他手腕内侧的条形码——和暗网论坛里“容器候选人”的标记完全一致。
指挥中心的警报声突然变调，变成刺耳的蜂鸣。徐麟冲回主监控室，只见全市地图上的红色波纹正在急速扩散，代表队员的蓝色光点一个接一个熄灭。最后剩下的三个光点中，两个正在向他所在的位置移动，而第三个，正停留在局长办公室的坐标。
他的对讲机突然响起，传来队员小李带着哭腔的声音：“徐队，二楼走廊……小张他、他在吃自己的手指……还有王法医，他刚才在医务室咬断了护士的手腕……他们的眼睛都是黑的，像被墨水泡过！”
电流声突然响起，通讯中断。徐麟盯着墙上的倒计时钟，凌晨3:47——距离暗网论坛预言的“恐惧黎明”还有13分钟。他摸向无名指的戒指，戒面突然发烫，浮现出一行肉眼可见的血字：“你信任的人，都在你背后举起了刀。”
转身时，徐麟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原本应该去省厅开会的局长，此刻正站在楼梯口，西装领带整齐，却在左胸位置洇开一片血渍，手中的配枪正对准他的眉心。
“抱歉，徐麟。”局长的声音异常平静，“他们说只要我杀了你，就能让女儿从精神病院醒来。”他的瞳孔边缘泛着紫黑色，像被黑暗慢慢吞噬的月亮，“你知道的，朵朵最怕黑了，自从她妈妈在火灾里……”
徐麟突然想起，局长的女儿朵朵，正是二十年前向阳孤儿院大火的幸存者。那时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是个在车祸中失去记忆的交警，而那场大火，正是“恐惧祭祀”初代计划的起点。
“局长，你被植入了芯片。”徐麟慢慢举起双手，注意到对方持枪的手腕内侧，同样有一道条形码，“朵朵现在很安全，我上周去看过她，她在画向阳花，说等爸爸带她去公园……”
“闭嘴！”局长的手指扣紧扳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徐麟？二十年前那场雷雨天，你从高空坠落，正好砸在原身徐麟的车祸现场——你的穿越，根本就是祭祀仪式的一部分！”
徐麟感觉如坠冰窟。这个秘密，他只告诉过占卜师一人，而占卜师三天前刚在医院被割喉，临终前在他掌心画了个逆位六芒星，暗示背叛来自内部。
“是谁告诉你的？”徐麟强迫自己拖延时间，眼角余光扫向右侧的消防通道，“是祭坛组织的首领？那个和占卜师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局长瞳孔猛地收缩，这个反应已经给出答案。徐麟突然发力，撞向旁边的资料架，成箱的档案砸落，在局长开枪的瞬间挡住了弹道。他滚进消防通道，反手扣动腰带上的催泪瓦斯，刺鼻气体弥漫的同时，听见局长在后面咆哮：“抓住他！恐惧之神需要他的恐惧作为祭品！”
楼梯间的灯光突然熄灭，徐麟在黑暗中狂奔，耳麦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响和惨叫。当他跑到负一层车库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僵住——二十名队员正站在车前，半数举着枪对准他，眼中泛着紫黑色的光，而另一半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染血的手术刀。
“徐队，你果然在这里。”协警小张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中的配枪还滴着血，袖口的青色纹路在车灯下格外刺眼，“祭祀仪式需要‘时间锚点’的恐惧，所以我们先让你看着战友背叛，再让你亲手杀死他们——就像二十年前你没能救下孤儿院的孩子们那样。”
徐麟握紧戒指，戒面的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他突然想起占卜师临终前的话：“当信任崩塌时，看看你左手的纹路。”他低头看去，无名指根部不知何时浮现出与戒指相同的符号，而那道符号，正是原身徐麟警校毕业时纹的守护印记。
“你们搞错了。”徐麟突然轻笑，笑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我确实带着前世的记忆穿越，但原身徐麟的意志从未消失——他一直在这里。”他抬手，掌心向上，戒指发出刺目银光，“看看你们的眼睛，紫黑色正在褪去，因为你们心底的恐惧，正在被某个笨蛋交警的执着打败。”
小张的手开始颤抖，眼中紫黑色如潮水般退去，露出惊恐的瞳孔：“不……不可能，芯片应该已经……”
“你们的纳米机器人，在遇到‘信任’时会失效。”徐麟走向举枪的队员，他们眼中的紫黑色果然在减弱，“还记得上个月暴雨夜吗？我们在隧道里救了三十七名被困群众，小李差点被洪水冲走，是老王用身体挡住了钢筋；小陈为了保护证物，被怨灵抓伤后背，却笑着说‘这疤痕比纹身酷多了’……这些记忆，你们真的能被芯片抹除吗？”
第一把枪“当啷”落地，是队员小刘，他抹着眼泪：“徐队，我刚才看见你变成怪物，撕咬王法医……”
“那是幻觉。”徐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向其他人，“现在，把枪口对准真正的敌人——那些藏在暗处，用我们的恐惧当燃料的混蛋。”
当大部分队员放下武器时，车库深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一辆黑色SUV冲破卷帘门，车灯照亮驾驶座上的人——正是应该在省厅开会的局长，他眼中紫黑色翻涌，手中抱着一个金属匣子，匣盖上刻着与小张手腕相同的献祭者纹章。
“既然肉体控制失败，那就让你们看看真相！”局长狂笑着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块镶嵌着紫色晶体的主板，“这是初代祭祀的恐惧核心，现在，它将吸收你们的背叛带来的恐惧，让恐惧之神降临！”
徐麟突然想起占卜师遗留的笔记：“恐惧之神的降临需要双重祭品——信任者的背叛，与被背叛者的绝望。”他看着周围队员眼中重新泛起的紫黑色，突然明白，刚才的清醒只是暂时的，纳米机器人正在利用他们的愧疚感进行二次侵蚀。
“小刘，带其他人离开！”徐麟抽出配枪，对准SUV的轮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