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振按照马冬梅的意思去找了王一腾。他在王一腾那里没聊多长时间，但主要的意思都说明白了。王一腾表示支持他继续拓展在日本市场的山羊绒出口业务，会安排老朱主持华艺国贸公司的总经理办公会，讨论在日本设立分公司的事。几天以后，老朱把魏振叫到办公室。这是那天老朱撞破他和马冬梅的事之后，魏振第一次跟老朱单独相处。魏振硬着头皮进了老朱的办公室。老朱冷着脸问：“你找过王一腾了？”魏振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老朱不耐烦地说：“我又没说你什么，你怕什么？设立日本分公司是王一腾早就想办的一件事。你现在羊绒出口业务已经做起来了。在那边有固定的销售渠道，固定的客户，业务上支撑起日本分公司问题不大了。你日语讲得又好，成立日本分公司你是唯一合适人选。”魏振怯懦地看着老朱。老朱看出魏振心里有愧，觉得这就可以了，男女之事不宜深究，还是要给魏振这个东北小老爷们儿留一些面子的。老朱很随便地仰躺在老板椅里，若无其事地问：“设立日本分公司是你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魏振知道老朱说的那个她指的是马冬梅。魏振咽了口唾沫说：“她的主意。”老朱哼了一声从老板椅里坐直身子，伏在办公桌上看着对面坐着的魏振轻声说：“我就知道，这不是你的想法。”老朱重新坐回到老板椅里说：“她想在日本设立分公司，为什么让你去找王一腾呢？”魏振感觉自然一点儿了说：“她跟王一腾不熟悉，怕王一腾不给她面子。”老朱嘿嘿冷笑了一声说：“她在王一腾面前没有面子，你有面子呗。”魏振支支吾吾地说：“我也没面子。我不是给王一腾做过几次日语翻译吗，总比她跟王一腾熟悉一些。”老朱瞪起眼睛问：“那你们就敢越级上报？”魏振为难地说：“这个我真考虑过。是她说，我直接找王一腾，能更早知道王一腾的态度。”老朱语气缓和下来说：“我不是说你不能找王一腾汇报工作。但要分清你汇报的是什么内容。如果是你个人的事，不管是工作上的，生活上的，思想上的，你都可以找王一腾汇报。但如果汇报的内容涉及到了公司的经营战略问题，你就应该按程序上报。“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汇报的还是业务二部在日本设立分公司的事情，你怎么就不跟我说一声呢。你都这样，你让别的部门的人怎么看？他们都绕过我直接找王一腾汇报工作，那公司不就乱了吗？”魏振不是不想跟老朱汇报申请去日本建分公司的事，只是因为被老朱撞破了他和马冬梅的事，那几天他实在不好意思见老朱。魏振没有解释，唯唯诺诺地承认说：“您说的对，我欠考虑了。”老朱埋怨道：“你不是欠考虑，你是根本没考虑。”魏振梗着脖子说：“我考虑到越级上报的问题了，就是没有坚持。”老朱责备道：“人家跟你一说，你一过脑子，那就叫考虑了吗？你想过设立日本分公司背后涉及的利益纠葛了吗？捋不清楚这背后的利益纠葛，你能琢磨明白人家指使你做这件事的动机吗？”魏振委屈地争辩说：“没那么复杂。就是想有了日本分公司，能够更接近日本市场，可以更多地接触日本客户。这就比那些老牌的羊绒出口商有了客户资源上的优势。我们现在在国内拿货源没有优势。现在抢羊绒就跟抢钱一样，那是要拼命的。要保住业务二部的发展势头，只有走这条路了。”老朱沉默了片刻，他知道，魏振能够跟马冬梅走到这么一步，很大的原因是在羊绒贸易上两个人互相支持，有了过命的交情。在老朱看来，魏振的失足，也是为了业务二部的业务，应该算“工伤”吧。老朱语气平和地说：“你说的，只是业务层面的事情。还有更深层的动机在里面。你知道为什季总那么年轻就能当上华艺国贸公司的总经理吗？把我们这些有资历的老家伙都压在下面？”魏振很尊重季总，他不愿意在季总离开后议论她的功过是非，他想回避这个话题，低下头，玩弄起手里的打火机。老朱朝王一腾的办公室方向斜了斜眼说：“还不是因为和他的关系特殊吗？马冬梅就是看透了这一层，想走季总那条捷径，可她又不会日语。这才怂恿你去跟王一腾申请建立日本分公司。有了日本分公司，马冬梅就有了跟王一腾接近的机会。”魏振不相信地说：“她还能跨过您去跟王一腾接触？”老朱满意地看着魏振说：“有你给她做跳板，那有什么不可能呢？”魏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不可呢，不可能，她要是有这个想法，那就不切实际了。总得有个先来后到，长幼尊卑，要不然就乱了。”老朱靠在老板椅上，捋着头发说：“要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可惜啊。现在这些人，但凡有机会就要把别人踩在下面。”老朱又叹息了一阵，然后说：“得了，还是合计一下你去日本建分公司的事吧？你说说你怎么考虑的。”魏振显然没有认真考虑过在日本建分公司的细节问题。他让老朱问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魏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让老朱不高兴了。老朱满脸怒容，气得直跺脚，他用手指着魏振，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看看你自己，我早就料到了，你这脑子里简直就是一片空白！”魏振一脸委屈，他辩解道：“我不过就是提了个建议而已嘛，总经理办公会要是觉得可行，我再去设计具体的方案也不迟啊。”老朱更加生气了，他瞪大了眼睛，对着魏振呵斥道：“你居然连个方案都没有就敢去找王一腾汇报，你还真是有胆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