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外星生物正蹲在飞船门口，盯着远处的树影，像在等风捎来旧人的气息。
“我们答应了。”宫垒直接说，“我们会去找，哪怕翻遍每一寸地，挖开每一块石头。
你的人类，不管是一个还是十个，只要露面，我们立马告诉你。”
松果爹没动，也没说话。
几秒后，他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你们……真这样想？”他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枯叶，“我以前也找过，找了很多年。
最后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拼命就能追回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暖了：“但你们愿意试试，已经比我遇到的任何人都强。”
他转过身，眼窝里泛着奇异的光：“我不强求结果。
只希望你们尽力——就像你们教松果说话那样，别怕慢，别怕难。”
唐杰站在旁边，鼻子一酸，脱口而出：“放心，有消息我第一个告诉你。
别灰心，路还没走到头呢。”
宫垒一听，差点笑出声——这话说得，跟哄幼儿园小孩似的。
松果爹却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颗发着淡蓝微光的晶体，轻轻放在他们手心。
“这是‘星髓’，我们森林的能量核心。
你们的船缺燃料，拿走吧。
别省着，用尽了，我们还有。”
宫垒眼睛一亮，差点跳起来：“这玩意儿能顶三艘船烧一年！”
松果爹笑笑：“你们带它走，是替我们活下去。
我们在林子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唐杰攥紧那颗温热的晶体，没说话。
他知道，这不是交易。
是托付。
是两个世界，用沉默换来的信任。
唐杰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他琢磨着松果爹会不会一拍屁股，直接把娃领回丛林里去。
可这话他又不好明说——问太急，怕显得自己太黏糊，像舍不得玩具的小孩。
其实事儿早该定了。
宫垒早就跟松果爹敲定：帮他找那几个对他有恩的人类，别的都好说。
对方也爽快，一口答应给够资源和能源，路费、干粮全包，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捡燃料了。
可唐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终于憋不住开口：“宫垒，这事得问明白。
松果往后到底咋安排？是跟咱一块闯，还是他爹硬拉他回老林子？这事儿真比我命还重要。”
这话一出，宫垒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靠，我咋把这茬忘了？
他拍拍脑门：“你不说我真快忘了。
松果跟咱混这么久，早不是外人了。
我这就问去，绝不能让他爹稀里糊涂把娃领走。”
他走过去，对着那尊比楼还高的外星老爹，语气诚恳：“有个事，还得麻烦您明示——除了给的那些能量块和口粮，我还想问，松果……能不能跟我们接着走？”
他一口气往下倒：
“您知道不，打松果记事起就是唐杰带大的。
这孩子性子倔，但心热，我们带他，不是图他能干啥，是怕他一个人在野林子里受委屈。
外面虽然危险，可咱们有经验，能教他本事，能护他周全。
他要是跟您回去，一辈子困在林子里，那不是养娃，是圈着小动物了。”
这话没半句虚的，全是为松果着想。
松果爹听完，没立马答话，低头盯着地面，像在想啥。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沉地开口：“我本来真想带他回老家。
可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他该去见见世面。”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竟带了点笑：“咱是外星人，不是啥珍稀物种。
这宇宙这么大，哪能老关着孩子？他跟着你们，能长本事，能活出样子——我当爹的，巴不得他飞得远点。”
唐杰差点跳起来，心里那块石头“哐当”一声落地，浑身一松，笑得牙都露出来了。
松果爹说完，转身就朝密林走去，背影慢慢被浓雾吞没。
他是这片林子的守夜人，责任重，路也长，该他干的，他一件没落下。
唐杰和宫垒简单收拾了下装备，踏上新的路。
夜里，松果睡得正香，唐杰凑到宫垒跟前，压低声音：“哎，你真打算带我进那鬼地方？三百年外的磁暴区？一出去，星际秃鹫随时扑下来啃骨头，咱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他声音发颤：“真非去不可？”
宫垒没犹豫，直视着他：“去。
我说过，就得去。”
“为啥？为个外星人？值吗？”
“不为他。”宫垒声音沉了，“为咱们自己。
咱答应的事，不是嘴上说说。
我们要是背信，那外星人怎么看人类？觉得我们都是骗子？是说谎的种？我宁愿死在路上，也不能让人觉得，人类不讲信用。”
话音刚落，营地外突然传来“嗡”的一声闷响。
几台金属舱“砰砰”落地，舱门自动打开——里面堆得满满当当：压缩干粮、高能电池、冷却液桶、甚至还有全套维修工具和星际地图仪，全崭新的，码得整整齐齐。
唐杰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这……这哪是给资源？这简直是送了个加油站加便利店还包送货上门！”
他搓着手笑得直哆嗦：“我算服了，松果他爹，真他妈讲信用！”
宫垒拍了拍他的肩：“所以啊，咱更不能掉链子。
人家掏心掏肺地信我们，咱不把这事干漂亮了，那不叫办事，叫欠人情还债都还不起。”
唐杰点头，看着熟睡的松果，轻轻摸了摸他额头。
“嗯，从明天起，所有心思，全放他爹的事上。
其他杂事，往后推。”
风穿过树梢，像在点头。
他们知道，这趟路，不为发财，不为成名。
就为两个字——信义。
“那当然啦，我啥时候拦过你？现在都坐船跑了，说明我心甘情愿跟着你瞎折腾，你就别操心我了，该干嘛干嘛，我除了给你当个跟屁虫，真干不了啥正事。”
唐杰乐呵呵地甩了句话，顺手把脑袋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
他心里门儿清：自己要是动脑子，怕是连自己裤衩子都能丢哪儿去。
找人？算了吧，他连星际地图都认不全，还不如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