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铁生之所以会说出今天那番话,就是因为娘娘这个称呼啊。土妹安慰了狗娃,又赶忙解释:
“可不是我让狗娃叫我娘娘的哈,狗娃之前一直叫狗娘为娘,我觉着这样不太好,就说以后别叫狗娘为娘了。他不叫狗娘为娘,就叫我为娘,我也知道自己不配,不敢答应,但是叫多了,总不答应也不太好,一答应就习惯了,这真不是我故意的。”
土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邓铁生就更愧疚了,简直无地自容。狗娃吃大黄的奶,叫大黄狗娘,他没什么意见。狗娃天天跟着土妹,叫土妹一声娘,怎么反应就这么大了?
他可以一辈子只爱小芹一个人,但是不能剥夺狗娃叫土妹为娘的权利啊。狗娃还这么小,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亲娘,那现在谁对他好,他就叫谁为娘,这能有什么错?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邓铁生更加内疚了,轻声说道:
“土妹,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让土妹的心都要碎了。她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没事,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和你没关系。”
被关在屋里也好,正好把心里的话都说清楚,邓铁生深吸一口气,盯着昏暗灯光下土妹的眼睛。
“土妹,你是个好姑娘,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的心里只有小芹,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其实……其实我也配不上你,真的……”
“你就打算这么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不再娶媳妇啦?”
邓铁生鼓起勇气,土妹也壮着胆子。邓铁生这一番话,表明自己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土妹看重邓铁生的,也正是重情重义这四个字,她本来都打算放弃,以后和邓铁生再没任何关系,现在却把邓铁生的话打断,想争取一下这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邓铁生抬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哀伤地说:
“我不孤单,小芹一直陪着我。小芹虽然不在我身边,却永远在我心里。”
“那我呢?我怎么办?”
土妹问完就咬着下嘴唇,也只有在今晚这种情况下,她才敢问出这样的话。
邓铁生把脑袋收回来,又看向泪水已经在脸上流淌的土妹,心虚地回答:
“你……你怎么啦?”
“你刚才说的,我的清白。我和你在这屋子里,不管是关到半夜,还是关到明天早上,在外人眼里,我就已经和你睡过了。我可以不要自己的清白,但你不能坏我的名声。”
土妹说的话有点矛盾,但她知道邓铁生应该能懂。
邓铁生确实懂,他的头慢慢低下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摸了摸口袋,掏出小烟,可手指头在烟盒里捣鼓来捣鼓去,就是没捣鼓出一根来。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抽完了,就剩个空壳子在这儿。
土妹不想逼邓铁生,毕竟邓铁生喜欢小芹也没有错。要是邓铁生不喜欢小芹,她才看不上这个死了婆娘的男人呢。
“哪天你想明白了,想让阿妹和狗娃有个娘,想让这个家有个女人操持,那你就把我睡了,今晚过后,我们就扯不清。你放不下小芹,我不怪你,但我会一直等你。天黑啦,我先去哄狗娃睡觉。”
看着土妹把狗娃抱进房间,邓铁生又长叹一口气。土妹说过今晚过后他俩就扯不清了,其实从土妹来帮他收拾家务开始,他俩就已经扯不清。
他觉得自己既亏欠土妹,又亏欠小芹。
这一晚,土妹搂着狗娃,在邓铁生那充满烟味、臭烘烘的床上睡觉。她知道邓铁生不会进来,但她愿意等,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那就不后悔。
要是邓铁生一辈子都不走进这个房间,那她就不清不白地等一辈子。住在这屋子里,一起慢慢变老,也算是一种陪伴吧。
邓铁生坐到半夜,实在坐不住了,把两张长条板凳拼在一起,躺下就睡。
板凳那么硬,蚊子又多,他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但是他假装睡着了。因为半夜土妹悄悄摸出来,拿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呢,土妹就起来了,推了推邓铁生的肩膀,轻声说:
“进屋睡吧,不然等会儿石宽来开门,看到你躺在这里,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
听土妹的声音,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样子,想必昨晚肯定一夜没睡。邓铁生坐了起来,回答道:
“天还没亮,那你呢?”
“我睡饱啦,扫扫地,收拾收拾这里,天就亮了,你快去睡吧。”
土妹可不管邓铁生同不同意,手一按,就把人往房间里推。
到了房间门口,邓铁生忽地一回头,抓住土妹的胳膊,郑重地说:
“等着我,我肯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这话让土妹心里甜滋滋的,不管是什么答案,感觉都比昨天好多了,她把邓铁生的手扯开。
“快去睡吧,轻点,别把狗娃吵醒了。”
进了屋,借着朦朦胧胧的亮光,邓铁生看着熟睡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狗娃需要一个娘,可不是狗娘。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狗娃和邓阿妹呢,把狗娃和邓阿妹照顾好,也许那才是对小芹最深的爱。
躺在沾有土妹气息的床上,他不由自主地就有了反应。他也是个男人啊,娶不到婆娘也就罢了,这送上门、送上床的女人,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也不知道是昨晚把邓铁生和土妹两人关在屋子里,促成了一段姻缘,让文贤莺特别有成就感,还是怎么的。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早早地就醒来,她捏着石宽的鼻子,把人弄醒。
“你这呼噜打得跟打雷似的,楼梁上的灰尘都被你震下来了。”
“瞎说,我在工地上住了那么久,可没人说我打呼噜。”
被文贤莺弄醒的石宽,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索性把人搂过来,隔着衣服就咬那软绵绵的胸脯。
石宽其实并没有打呼噜,这不过是文贤莺把人弄醒后,随口找的借口罢了。这会儿她捧着石宽的脑袋,嘻嘻直笑。
“明明就打了,还不承认。”
晃着脑袋拱了两下,石宽才把脑袋抬起来,顶着文贤莺的脑门,逼问道:
“快说,这么早把我叫醒干嘛?不给我个满意的理由,我就‘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