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李其琛捂住胸口，咽下口中的腥甜。他坐在宽大的御桌前穿过空荡荡的大殿望向外面漆黑的夜幕。
上天又带走了他的一个孩子。
都说帝王注定是孤家寡人，他坐拥天下却留不住自己孩子的命，仿佛上天在预示他，注定白发人送黑发人。
“皇上？”新顶上来的小太监等着听李其琛吩咐怎么处置五公主的身后事。
“照着惯例做吧，先停灵万安寺等疫情过去再说其他。”他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是。”小太监不像李德海，敢去安慰李其琛，他听了吩咐便退了出去，独留李其琛枯坐在安静的大殿之中。
永寿宫的大门再一次打开，只是这次却是要将五公主的尸身运送出去焚烧处理，天花病毒非常稳定，可以在疮痂中存活数年，在自然条件下，天花病毒在几周内仍然具有致病性，因此为了避免疫情扩散，所有的尸体包括用品都要都要焚烧殆尽。这一走，五公主连在这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也要被一一消除了。
姜琬站在台阶上看着五公主被白布裹着抬了出来，永寿宫的奴才们都站在廊檐下目送着五公主，姜琬知道她们之间很多人其实都对五公主有意见甚至是恨意，她的母妃和她将所有人拖入这场地狱当中，死了那么些人，她们的朋友，亲眷，都被牵扯其中。
可人真的死了，她们又都想起她的好来，五公主曾经也是那么乖巧的孩子，她没有公主架子，在永寿宫里永远是照顾着两位皇子，对待她们这些宫人也总是乖乖巧巧的笑着，帮着她们做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
人死债消，往日的恩怨倒是都淡了。
“大人作孽，孩子遭罪，希望五公主奈何桥上再也不要遇见德妃了。”程姑姑叹息了一声。
“德妃要入畜生道，她们遇不见的。”丝雨嘀咕一声。
“希望五公主来世不要再入这宫门了，托生在普通之家也挺好。”映雪低低道。
姜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裹着白布的身影消失在漆红的朱门外。来不及沉溺于悲伤，阿宝和阿贝还等着她。
“纸飞机飞到凌霄宝殿之上，它看见了口头禅是请如来佛祖的玉皇大帝，它问玉皇大帝，‘天帝，天帝，那偷桃儿的弼马温去哪儿了？’”
“玉皇大帝说‘快去请如来佛祖卜一卦，看看美猴王去哪儿了。’”
“嘿嘿嘿。”阿宝被逗笑了，他看着姜琬手中的纸飞机也想去天帝的凌霄宝殿上看一看。
“母妃，姐姐呢？我想她了。”他想起五公主，他和阿贝是在一个屋子里，五公主则是被安排在另一间屋子里，往日他还能听到一嘴五公主的消息，这几日他竟然一次都没听到了。
“你姐姐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要等很久很久以后你才能见到她。”
阿宝有些生气，“姐姐怎么不跟宝宝和贝贝告别，我要给她送行的。”
姜琬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你姐姐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跟你和贝贝告别，但是姐姐托了母妃跟你讲，阿宝不要生姐姐的气好不好。”
阿宝眨了下眼睛，“我不生姐姐的气，我们是一家人，但是我之前在外面买的礼物还没送给姐姐呢。”
姜琬欣慰的看着他，“阿宝真是个好孩子，你姐姐知道你的这份心意也会高兴的。”
好在这沉重的氛围也有好消息传来，阿宝和阿贝的痘包终于开始结痂，这说明他们身体的第三道防线终于救了他们。
“阿宝和阿贝身体里的免疫细胞都很卖命，树突状细胞迅速找到了辅助t细胞，辅助t细胞又迅速的找到了b细胞，啊，我在说什么，总之，阿宝和阿贝都很棒，你们熬过来了。”姜琬第一次在两个孩子面前哭了出来。
阿宝和阿贝见姜琬哭都很慌张，四只大眼睛使劲儿的往姜琬的方向瞧，姜琬抹了抹眼泪，“母妃高兴呢，阿宝和阿贝要好了。”
阿宝和阿贝就放心了，阿宝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上面结满了一个个痘痂，他有些不高兴了，“母妃，我以后是不是就不俊了？”他还是很在意的。
姜琬仔细瞧了瞧他，这些痘痘上抹了刘院使的秘制药膏生肌消炎，“是有些痘痘，母妃给你抹了药，可能会留下一些痕迹，但你还是天下唯二好看的宝宝。”
听到会留痕迹阿宝有些不开心，“那别人就不会爱我了呀，莹莹姐姐，珍珠姐姐，学林哥哥，嘉运哥哥他们就不会和我玩儿了，她们肯定要喜欢别的小孩了。”
姜琬坐到他身边，将他的小手从他身上拿开，“不会的，真正爱你的人无论你的样貌变成什么样子他们仍然爱你，就像母妃不管阿宝和阿贝是什么样子的，母妃都爱你。要是有人仅仅因为你的皮囊便不好看了就弃你如敝履，那阿宝要好好想想这样浅薄的人是不是值得相交了。”
阿宝听了姜琬的话细细思索起来。
“锅锅，贝贝爱，你永远。”阿贝口齿不清的表达着对他锅的爱。
“阿贝，你这断句......”姜琬笑了起来。
“母妃，我知道了。”阿宝突然叫了起来。
姜琬转头看向他，“你说说你知道了什么？”
“我要做玉皇大帝，他们就都不敢看我了，我长得俊不俊就没关系了，要是有人嘲笑我我，我就叫天兵天将打他，再不行我就请如来佛祖。”
“额，这样想也行，当你站的足够高就没有人去在乎你的外貌了，就像你爹爹，直视圣颜要治罪的。”虽然没有顺着她的思路来，但阿宝的想法也没错。
“可是，可是我还是想要美美的。”阿宝眨了下眼睛，虽然有了解决的办法，但是他还是想既要又要，为什么美貌和当玉皇大帝不能兼得呢。
儿子对美的追求有些执着，“那你好好涂药，你现在还小，皮肤的修复能力是很强的，一定还会重回巅峰的。”小孩子的皮肤屏障功能比大人的更完善，皮肤再生能力更强，有时候人的身体总能给你带来惊喜。
“小路子哥哥，快来上药啊。”阿宝立马朝一旁的小路子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