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迈雅敲了敲下巴，“这就灰了。”
“对啊。”一一星耸耸肩，“也可能是稍微延迟一点才灰的，反正大概就是前后脚的事。
那些家伙收了陶瓦匠的紫金币转身就没影了。
我们继续帮陶瓦匠挖完了陶土，等我们赶到商会，被门口守卫拦住，说我们因为【破坏市容】成了灰名，恕不接待什么的，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被标灰名了。”
“话说，当时我们跟那几个议会卫兵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根本就没达到‘起冲突’的基准线嘛！还以为这事就没问题了呢。”笔书画摇了摇头，“谁知道他们拿钱跑了都还要硬扣一顶帽子给我们。”
中庭的篝火舔着木柴，把五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缠在斑驳的石墙上。
一一星往火堆里随手扔了块木柴，火星子“噼啪”炸开时，他拍了拍裤腿上的草屑，藤筐里的东西跟着晃了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说起来，我这还有几样还等着交的任务物品。”他弯腰拎起藤筐边缘，借着火光开始清点，“这是药剂师要的地精窝的月光草，专门要求我们趁夜里露水压弯叶片时摘的，保证茎秆里的汁水充足。
还有这堆夜行甲虫的甲壳，这是铁匠的任务，这些虫傍晚躲在树皮缝里，到了半夜才爬出来啃朽木，捣成汁可以拿来加工甲胄。
还有这些东郊城墙背阴石缝里的苔藓……”
笔书画郁闷地捧着脸，盯着火光有点呆滞：“可这些玩意儿……明天拿去交任务的时候，那些Npc会不会因为我们现在变成了灰名，就不再跟我们交互了？”
飞翔的猫拉着死鱼眼地补充，“我们从商会离开到出城门去东郊之前，一路上遇到的商贩Npc，见了我们都跟见鬼了似的掉头就跑。”
“这是正常的，你们是灰名嘛。”巴德尔适时解答道，“那些小商小贩的都是小本生意，谁也不敢冒风险去跟灰名扯上关系，到时候被贵族议会连带针对，日子可就不好过咯。”
一一星的眉头拧成个疙瘩，手指在藤筐边上敲了敲：“做了又交不了，那这些任务我们岂不是都白干了？”
“对了，”笔书画忽然抬头，火光映在他眼里跳了跳，“傍晚我们在商会门口被拦时，那守卫撇着嘴说过一句，‘嫌灰名麻烦就去贵族议会的【申诉厅】，说不定能给你们消了’。
要不……明天一早我们去试试？”
她看向迈雅和风雨雪，“你们一起去吗？人多说不定好办点。”
迈雅正捧着粗陶杯喝葡萄汁，听见“申诉厅”三个字猛地又被呛住，“这馊主意你就当没听过好了。”
矮萝莉摆着手直摇头，嘴角还沾着点果汁，“别白费力气，那地方根本没门！”
飞翔的猫歪着头看她，“你们试过了？”
迈雅往身后的石墙上一靠，抬手按在太阳穴上，“一言难尽，你进了那地方怕是只会想用你的战斧砸那个办事员Npc的脑袋。
那地方说白了就是个挂着‘申诉’二字刮钱的幌子。
我们平白无故被按上灰名，八成就是故意的。其实就是等着急着摘灰名的人送上门去挨宰。”
“这倒是没错，去了也是白扔钱，不如省点力气。”巴德尔低低的笑声响起，“看来你们初来乍到迦卡勒，已经搞明白了贵族议会敛财的门道。
先给人扣个灰名当钩子，再把申诉厅摆成饵盘，等着有人急吼吼往里头跳。毕竟啊，直接抢钱哪有让人亲自送钱求上门体面？”
篝火渐渐弱下去，藤筐里的月光草在昏暗中泛着淡淡的银辉。
一一星看着那些草叶，指尖在筐沿上磨了磨，没再说话，往火堆里又添了块木柴。
飞翔的猫蹲在火堆旁，眼底映着篝火的红光：“那伊莱娜大婶拿不到交易底册怎么办？”
他的声音十分郁闷：“我刚想起她织布机上还挂着半匹没完工的织锦，金线绣的月桂花纹……要是本来能得到的3000绿宝石只剩下1000，她下半年的店租就支付不起了，铺子都得关门。”
他已经完全代入了Npc的命运。
一一星看了眼小伙伴，点了点头：“我也赞同。
其实这个任务经验真不重要。
主要是伊莱娜大婶攥着议会的征调令跟我们说话时，指节都白了，真的蛮可怜的。
我觉得吧，能帮还是得帮帮她。”
笔书画在旁边“嗯”了一声，“出门前她还给我们装了袋蜜饯呢，说是小孙女腌的梅子，可以路上口渴了尝尝。”
——这么拟真又诚恳的交互行为，很难让玩家不代入剧情吧。
巴德尔一直用一根柴火拨弄着篝火堆，闻言忽然抬起头，独眼映着火光：“你们真不要这任务经验？”
“嗯？”三个玩家抬头，这是有路子？
“那正好，佣兵联盟里几个年轻小子正在攒任务经验升级，我把这活儿移给他们，你们同意吗？”
“能这么操作吗？”飞翔的猫眼睛亮了亮。
巴德尔摆摆手，“很常规的事。”
一一星三人对视一眼，飞翔的猫先站了起来，“那就麻烦你们了！只要能帮到伊莱娜大婶，怎么都行，不然我都感觉良心卡在这儿过不去。”
笔书画也跟着点头，“我们三个灰名确实不方便，交给佣兵们最合适。”
巴德尔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卷角的羊皮本，用炭笔在上面划了几笔，“记上了。
明早天亮前，保准完成这个任务。”
在一旁的迈雅突然“咦”了一声，像个课堂上的小学生一样把手举了起来。
“怎么了？”巴德尔把羊皮本卷起来塞回怀里，挑眉看着她。
矮萝莉挠了挠头，“那个……我本来是想，到主城就去交易行把村里带的东西卖了，这是我来主城的主要目的之一。
谁知道这才刚来主城不到两天，身上带的绿宝石就花光了。
我本想先去换点钱周转，结果被交易行给拒之门外了。”
她瞥了眼一一星三人，“本来还想等跟你们汇合，拜托你们帮忙把东西都挂到交易行呢。
谁知道你们也……”
矮萝莉的眼睛亮晶晶的：“巴德尔大叔，既然佣兵们能帮着去商会取交易底册，能不能顺便帮我把这些东西挂到交易行？”
“哈哈，这件事却是不能的。”巴德尔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护送、跑腿之类的任务可以交给我们，但替人挂卖东西算‘代客交易’，犯了佣兵联盟的规矩。”
“啊？”
“毕竟，掺和买卖容易坏了名声。
佣兵也有佣兵的规矩要守哦。”
迈雅举着的手慢慢放了下来，“……那好吧。”
夜色渐渐变浅。
风从箭窗钻进来，卷着炭灰扑在人脸上，带着点余热。
迈雅换了个姿势靠着石墙，望着窗外渐渐淡去的夜色，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才来都没两天，怎么就搞得一副混不下去的样子。”
笔书画单手撑着下巴，“所以天亮之后我们能干嘛去？很迷茫啊。就蹲在黑石堡垒装蘑菇吗。”
一一星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对啊，没法跟Npc们交互，任务交接不了，那任务升级的路线也算是中断在这里了。真是头秃。”
“谁说断了？”巴德尔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一个村民Npc和四个玩家，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佣兵徽章：“路走不通，不会走巷子？”
“啊？”
“佣兵联盟吃的就是这碗饭。”老佣兵向风雨雪抬抬下巴，“你说是不是？”
风雨雪闻言抬头，迈雅眼睛一亮，“你是说老弗林？”
“就是那倔老头。”巴德尔笑得眼角的皱纹挤成沟壑，“明面上说不接灰名的活儿，私下里不是来我这儿发了那个寻找星落木心的隐秘委托吗？完成了这委托，法杖不照样给做？”
他敲了敲桌子，“这就叫灰色地带。”
迈雅的唇角不自主地翘了翘：“你是说……商会和交易行也有这种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