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把黑石堡垒的轮廓磨得愈发沉郁。
黑石堡垒在昏黄的街灯下显得更加沉默和威严。
月光如水，洒在坚硬的石墙上，冷冷的光线勾勒出一道道深邃的裂痕，铁刃的轮廓在暗影中若隐若现。
巨大的铁门在黑暗中显得愈加压迫，战斧造型的门环在月光下泛着幽绿色的光泽。
迈雅扣了扣门环，大概由于他们是已经被带进来过的客人的缘由，门居然自动开了一条缝。
“哟，先进，还是自动门。”迈雅笑眯眯地拽着凛凛的缰绳往门里走。
刚踏上黑石台阶，就听见中庭方向传来震耳的喧哗。
十几个穿着不同色制服的佣兵正围着篝火掰手腕，红绿蓝紫都有。
露出的手臂肌肉上的刀疤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只是穿过中庭去马厩的路恰好被他们挡住了。
“注意一下，大马借道咯！”迈雅拽着缰绳喊了声，凛凛立刻收了前蹄，庞大的身躯贴着墙根挪步。
黑亮的皮毛在篝火映照下泛着缎子似的光，肌肉随动作起伏，像块被锻造得恰到好处的玄铁，每一寸都透着悍马的劲儿。
“嚯——”
中庭里的喧哗突然顿了半拍，紧接着是一片抽气声。
掰手腕的停了较劲，举着酒囊的忘了喝酒，连角落里擦箭的弓箭手都直起了腰，目光“唰”地全黏在凛凛身上。
那眼神，跟铁匠铺里伙计们盯着刚出炉的精铁似的，热辣辣的全是惊艳。
当兵的哪能不喜欢宝马！佣兵当然也不例外！
“这马！好家伙！”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像往油锅里扔了火星子。
瞬间，口哨声此起彼伏地炸开来，混着起哄声：“这身段！这毛色！哪怕是公爵府上的高地纯血马都得靠边站！”
当然，自然而然地，他们也立刻注意到了凛凛身边的迈雅和风雨雪。
灰名？
在主城Npc的眼中，这灰名标记相当显眼。
起哄声顿了顿，随即爆发出更响的动静。
这反应跟面包摊主的惊慌、卫兵的傲慢完全不同，倒像是某种认可的兴奋起哄。
玩骰子的佣兵把碗往石桌上一磕，骰子蹦得老高：“哟！这灰名够扎眼啊！是得罪了哪个红甲狗？”
靠墙的几个佣兵拍着巴掌笑，有人半醉着举起酒囊往地上泼了一些，酒液在石板上晕开，映出他们眼里的促狭：“肯定是得罪了议会那帮穿丝绸的！”
“是穿紫皮的。”迈雅腼腆一笑。
“哦？紫皮耗子啊？”佣兵们举着酒囊致敬，“你们好像不是我们迦卡勒的人啊，怎么得罪我们那些税吏大人们了？”
“唉，一言难尽，反正很冤枉。”矮萝莉长叹一声。
“冤枉就对了。”佣兵们爽朗大笑，“迦卡勒的每一分钟，都会发生权限狗滥用权限的小插曲，平常心，平常心。”
“看来，佣兵联盟跟贵族议会真的很不对付。”她侧头对风雨雪低声说，“在这里，灰名反倒是张投名状呢。”
黑石堡垒的中庭像个被篝火焐热的铁炉。
松木火把在石墙上噼啪作响，火星子窜到半空，又簌簌落回堆积的炭灰里。
热闹之下，穿着各色制服的佣兵们围着黑石任务板坐成圈，铁架上的烤肉正往下滴油，金黄的油珠落在火里，“滋啦”一声腾起小股肉香。
混着麦酒的醇厚气，在空气里酿出股热烘烘的暖意。
迈雅的目光在人群里转了两圈。
好吧，没看见一一星他们的影子。
也是，不然刚刚看到凛凛这巨大而独特的身形，或者听到佣兵们对他们起哄，星哥他们就该蹦出来了才对。
毕竟夜晚的世界总藏着些突发任务，他们怕是也被什么事绊住了？
她正想着，就见任务板旁的巴德尔抬了头。
独眼的老佣兵刚给两个扛着巨斧的新兵指完任务路线，粗糙的手指在黑石上敲了敲，留下浅淡的白痕，他的独眼在火光里亮得像块淬了火的铁。
“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巴德尔的声音像砂纸擦过木头，带着点糙劲儿，“还镀上了层‘贵族特供’的灰名，看来是碰着硬茬了？”
迈雅正往篝火边凑，闻言脚步顿了顿。
离火堆最近的佣兵正用匕首剔着烤鸡腿上的肉，油光锃亮的鸡腿在火光下泛着琥珀色。
那佣兵瞅见她的眼神，大手一挥把整串鸡腿递过来，皮甲上的金属扣叮当作响：“拿着，我们的灰名朋友，先垫垫肚子！”
“谢啦！”迈雅接过来就往嘴里塞，滚烫的肉汁烫了舌头，但她瞪着眼睛含混吞下。
太好吃了！
焦脆的鸡皮混着嫩肉滑进喉咙，带着松木熏烤的焦香，还有美妙的香料滋味。
她含混不清地嘟囔：“不是硬茬，是纯属倒了血霉。”
鸡肉咽下去大半，她才腾出嘴来解释：“交易行的门都没让进，连星辉法杖坊的老匠师都拒了我们。就因为这破灰名，跟贴了张‘生人勿近’的符咒似的。”
巴德尔脸上的纹路动了动。
方才给新兵指路时那副冷硬又权威的表情，像被篝火烤化的冰壳，一点点软下来。
他独眼的光柔和了些，嘴角的弧度也松了：“星辉法杖坊？老弗林那家伙？”
“嗯，他叫老弗林吗？是个戴单镜片眼镜的老头儿。”迈雅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星，“您认识？”
巴德尔往左右瞥了瞥。
离得近的佣兵正忙着抢最后一块烤肉，没人注意这边。
他往阴影里退了半步，压低声音：“真是巧了，你们过来一下。”
迈雅跟上去时，顺手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扔进火堆，火星“噼啪”炸得更高。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脚步慢了些，“凯尔和扎特呢？说好回来碰头的，他们人呢？”
“他们两个？”巴德尔无奈地耸耸肩，“家长里短的事情……最是复杂麻烦，他们两个今晚肯定回不来了。”
迈雅点了点头，没有再细问朋友们的私事。
老巴德尔也点到即止。
风从箭窗钻进来，卷得篝火晃了晃，把巴德尔的影子拉得老长。
长廊深处的阴影像被墨汁浸过，连火把的光都只能在边缘打个旋。
巴德尔的皮靴踩在玄武岩地面上，几乎没发出声响，只有腰间狼头徽章偶尔撞上甲片，“咔”地溅起星点微光。
他在廊柱后站定，独眼扫过两侧。
左边是堆着废弃兵器的角落，锈迹斑斑的长剑斜插在石缝里。
右边的箭窗漏进半缕月光，刚好照亮他捏着徽章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老弗林这傲气的老家伙，说我们是朋友倒算不上，但姑且还算是熟人。正巧，他才刚刚托我发了个私活。”巴德尔表情神秘，“你们要不要接？”
“私活？秘密任务？”迈雅摸摸下巴，“可以先说给我们听听吗？”
“这可不行。”巴德尔摇摇手指，“为了雇主们的隐私，这种隐秘委托，不接可不能让你们知道任务内容。”
“我反正觉得可以试试。”迈雅挑眉看向风雨雪，“你怎么说？”
魔法师点点头，没什么迟疑。
“好吧，是这样。”独眼的老佣兵笑了笑，指尖在石墙上划了个圈，留下道白痕，“巴莱斯伯爵的小儿子加斯比，因着他家的权势地位，在魔法师公会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呢，半年前，这臭小子从老弗林那儿‘借’了块星落木心。说是研究附魔，但他家里堆的好玩意儿十几个库房都装不下，所以给人拿走就忘在脑后，扔库房里积灰。”
“星落木心？”迈雅的马尾辫扫过石墙，带起片簌簌的岩灰，“名字还有点绕口。”
“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法杖材料。”巴德尔低声道，“老弗林的师父临终前留给他的，能让法杖灵力增幅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