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崇文不愿意赵启明重蹈覆辙，但奈何赵启明刀枪不入。
“你忘了你六年前是怎么来到德国了吗？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统统都忘记了吗？”
晚餐过后，谭崇文和赵启明在一楼的工作室，再次发生了争执。
落地窗外可以看到路边的树林被一层薄薄的雪花覆盖。
柏林下雪了。
“我说过很多次，那只是个意外。”
赵启明看着窗外，德国的冬天很漫长，他心里想的是，明天要跟贺宸外出。
这么多年一个人在这里，未曾想过异国他乡，身边有贺宸作伴是何等的光景。
“他就那么好吗？”谭崇文问。
“他有那么不堪吗？”赵启明反问，“你是觉得他人品不行，还是他对我不好？”
“都有……他不同于一般的富二代，他的眼神够狠，够冷静。你们不适合。若论结婚，赵启安和他才是天生一对，赵启安管不到他头上，他也不喜欢管。但你不同，你没有赵启安世俗。你们注定走不远。”
谭崇文清楚赵启安的存在，对三人之间的纠葛也算是了如指掌。
赵启明眼睛依然注视着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句话我都已经听腻了，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你们个个都来跟我说，我们不适合。如今看来，只有贺宸的父母是支持我的。既然我们的关系要听从别人的评判，那我宁愿听从贺宸父母的安排，如此一来，也不算一意孤行了。也正好遵循我的本心。”
“赵启明，你……”谭崇文看着他，语气既心痛又无奈。
“不必再说了。我难道要因为假想分手的结局，就要现在放弃对我好，带给我幸福的人吗？”
赵启明转身准备离开，“我还没有软弱到，这个人明明真心待我，我却要逃跑的地步。再说，曾经我逃了六年，这对我来说，又改变了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悲伤，似乎在回忆起过去的痛苦经历。
赵启明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谭崇文。他轻声说道：“谭崇文，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但你也知道，作为朋友，你改变不了我。”
说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真是有够疯的——”谭崇文在椅子上坐下来，久久地盯着窗外发呆。
虽然他不太清楚六年前的具体情况，但赵启明那双手，也有一部分是自残的。
他也因此住进了疗养院。
赵启明离开后不久，贺宸却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谭崇文抬起头，那双深邃的蓝色双眸，犹如蓝宝石一般耀眼夺目。
如此帅气的男人，赵启明看着他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之间是敌是友。”贺宸看向桌上的雪茄，开口问道，“介意我来一根吗？”
“请便，反正这些都不是我的东西。”
贺宸拿起一支雪茄，点燃一根火柴，缓缓转动着，给雪茄预热。
谭崇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贺宸，如果仅仅将他视为一个普通的富二代，或许有些小瞧他了。
“你也抽雪茄？”谭崇文有些好奇，难道赵启明是因为他的缘故？
“我父亲很喜欢。古巴烟叶的口感浓郁而醇厚，这是举世公认的事实。”贺宸轻轻吸了一口，轻笑道：“赵启明用的东西确实挺讲究的！”
见贺宸走近窗边，谭崇文也站了起来，与他并肩站在那里，凝视着窗外。
“你跟赵启明认识多久了？”贺宸问。
“五年多。”谭崇文答道。
“这些年你一直照顾他吗？我问了杨立，你从他回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算是吧，我常住意大利，每个月有几天住在这里。之前有给他请过中国的厨师，但他不太喜欢有陌生人在房子里走动。”
贺宸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谭崇文回答得很干脆，“我在欧洲有几间画廊，赵启明帮了我很多。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商人，同时也是艺术家。”
志同道合啊，贺宸心想。
“每个人的天赋不同。我更多在于对艺术品的欣赏和理解；而赵启明则是真正的艺术家，他能够一眼看穿那些东西的本质，而非模棱两可的说辞。就如同你手中的腕表，他仿佛能看到其制造和运行的原理。他对待艺术作品的眼光，就是如此地接近于事实。”
贺宸心想：还不如说，你是靠赵启明发财了。
“他每次喝酒就跟我讲你的事，我都听烦了。他看着好说话，但对于自己执着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
谭崇文注视着玻璃上映出的两个人影，他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与赵启明口中的那个神秘人物相见，还能相谈甚欢。
贺宸只是聆听，并未搭话。
他的目的，一是想要了解赵启明这些年来的状况；其二，则是想要判断眼前这个男人是否对他构成威胁。
既然他自己滔滔不绝，那就让他说个够好了。
“我很喜欢他——这个你看出来了吧？”谭崇文问。
“不那么肯定。因为赵启明说你没有表示过。”
“我没有表示过？哈！”谭崇文自嘲地笑了起来，“我没有表示过——”
“怎么，难道你说了？”
“何止说了，我还做了。”谭崇文无奈地摇了摇头。
贺宸强忍着冲动，“做了什么？”
“有一次他醉得厉害，我实在控制不住，就吻了他——”
贺宸转头看向他，“我会等你说完，才决定要不要揍你一顿。”
谭崇文却满不在乎，“你得到了他的偏爱，才敢如此在我面前叫嚣吧？如果他不爱你，任凭你家财万贯，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几年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我的确无权过问。”
贺宸移开视线，语气坚定而平静，“就算你告诉我，你跟他睡了，只要是他同意的，我无话可说。但假如是用强的，就算事过境迁，我也追究到底。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谭崇文眼中闪过一丝苦笑：“你以为，我用强的，他还会让我留在身边吗？”
贺宸目光如炬，“那很难说，毕竟他喝醉了，可不清楚你是人是鬼。”
谭崇文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看来你也清楚他醉后的事。只可惜，他就算醉了，也不会给我机会。你知道西方做派，接吻怎么能不伸舌头，我以为的酒后乱性根本不存在，乱的只是我。因为我伸了舌头，被他一拳揍得鼻梁骨折。”
这……贺宸还以为说他们睡了。但这个情况，倒也符合他的作派。
谭崇文语气中带着自嘲和苦涩：“你知道他说什么了吗？‘你不是宸哥！’。他就算醉了，也只认你。”
“他在这里从不出席活动或宴会，因为他讨厌拥抱礼、亲吻礼之类。他如果不是跟你在一起，我感觉他这辈子大概会活得像苦行僧一样，无欲无求。连肉体的本能都置之不理。”
贺宸陷入了沉思，这点倒是不假，他就算脱光了，贺宸也觉他很特别。特别庄重。
谭崇文见贺宸不说话，他早已感受到世事的无奈，却又不甘心。
他自顾自地倾诉道：“他这个人就是脑子有病。魔怔了。不就是一块创可贴吗？不就是你长得帅气一点吗？我自认也是人中豪杰，万里挑一，我却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这世间的感情，十有八九都是爱着爱着就烟消云散了。像他这样的人，注定是悲剧。”谭崇文叹息道。
然而，贺宸却并不认同这一观点，“那倒不一定。也许，我已经被他的‘病’所感染。至少现在，我已经无法再爱上别人了。即使遇到再符合我口味的人，也无法激起我的情欲。感觉被他爱着，任何人都失了色……那些试图靠近我的人，在我看来都不过是些俗物罢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前的我，可从来不会这样。以前那些我抱过的人，明明是交易、玩乐，却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是，赵启明不一样。我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有点想疼他，还有一点怕他，变成了低人一等，我这么说有些夸张。但却不假，他喊疼能把我吓软……若是换了别人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那就后果自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