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柔地映入房间，赵启明翻了个身，随即醒了过来。
他动作迟缓地坐起身，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房间只有自己，一切寂寥无声。
豪华的房间，陌生的环境。
赵启明忽然捕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带着贺宸特有的香水味道，若有若无，萦绕其间。
就是说，这是贺宸的房间？
赵启明脸颊瞬间染上红晕。
但是……贺宸在哪里？
赵启明静静地沉思，昨夜包间里的混乱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现。
贺宸躺在他腿上，他与宋宴饮酒……
然而，记忆深处最清晰的，却是贺宸抱着赵启安，两个深爱之人彼此奔赴。
然后是他们一同离去的背影……此刻那背影在他的心中，仍如一座沉重的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他吗？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他努力回忆着昨晚的每一个细节，可只记得贺宸在找赵启安……
他意识到，自己是在醉酒后被带到了这里。而贺宸，他宁愿把房间让出来，也不愿与他共处一室。
跟赵启安在一起吗？
赵启明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脚步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他的眼神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经意间，墙上的一幅画如磁石般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缓缓走近，当看清画的全貌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那幅画，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触天》。
赵启明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胸膛急速起伏，心跳加速，无数的画面如潮水般在他脑海中翻腾。
原来买走《触天》的人是贺宸。
原来……那些所谓的天赋和才华，最终不过是贺宸的恩赐。
明知自己根本没有那种价值，却仍然跟他要了 1.83 亿。
他回忆起自己曾经对贺宸说过的那些话，那些大言不惭地表示自己不缺钱、用不上的话语，此刻想来是如此的荒唐可笑。
自己还没羞没臊地在他的眼皮底下挥霍了 900 万，这就是自己所谓的分寸？
原来一切的底气不过来自于他的慷慨——
赵启明在贺宸面前仅存的一点自尊，被撕裂得支离破碎……
难怪贺夫人说什么娉礼，1.83这几个数字从未像今天如此可笑过。
赵启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悲痛，别人的冷嘲热讽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但贺氏母子的这种做法，更让他无地自容。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到桌前，将大衣里的银行卡和食指上的戒指轻轻取下，如同握着自己最后的尊严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
这是他从贺宸那里得到的，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够还给他的。
他勉强打起精神，在贺氏大宅任何一位主人醒来之前，仓皇逃离了现场。
八点整。
贺宸从睡梦中醒来，感觉有些恍惚。
随即似想起什么，他一个激灵，迅速起床。
昨晚分别时，抱了他。原本想趁机占便宜，谁知道手刚抽出一角衬衣，还没摸出个所以来，就被他一掌推出了门外……
贺宸想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誓要看一看那西装革履下的身体，如果他反抗，那就打赢了再看。
结果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床单整齐地恢复原状，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那个人从来没有在此处出现过。
贺宸匆匆下楼，管家告诉他，“赵少爷一早就开车走了。”
贺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他忍不住问：“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只是说打扰了。”管家回答，“但脸色非常难看，像是大病了一场。”
贺宸满腹疑问，但最终也只能回房。
目光突然瞥见不该见到的东西。
银行卡和戒指放在非常显眼的位置，贺宸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阴沉下来。
他拿出手机，对方提示已关机。
赵启明发了一条短信给他：关于订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我永远不会再提了。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贺宸大清早便收到这样一条没头没脑的信息，心情真是差到了极点。
回想昨夜的情形，如果说是因为赵启安，那么自己也已经按照他的意愿保持距离了，他现在不依不挠是在闹哪样？
贺宸烦躁地换上衣服，心中却有一股无名之火在燃烧。
早饭时，贺宸终于忍不住，向父母发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们都喜欢赵启明，怎么在我看来，他不过如此。”
“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吵架了？”贺正礼疑惑地问。
“要是吵架就好了，昨晚我把他带回来，今天他却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还把我买给他的戒指扔在房间里，摆明了是跟我划清界限。”
“不应该啊。”贺夫人说，“那孩子一向懂礼数，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我要是做了什么，还能把人带回来？”贺宸没好气地回答，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贺正礼夫妇也是一脸狐疑，沈秋赶紧给赵启明打了一个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却提示关机。
贺宸无奈地耸了耸肩，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整个上午，贺宸在公司里都心不在焉，与其说是挂念，不如说是气愤。
办公室里里外外的气氛如同冰窖一般，冷到了极点。
叶枫多问了一句，“会议要延后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说延后？延后把你们都埋了吗？”
至此，再无人敢说出一个与工作无关的字。
贺宸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前一天他人还在这里上演了一场深情告白，转头却又挥之则去。
敢对我呼云唤雨？他不禁自嘲道：“把我当成什么了？”
接近正午时分，贺宸终于拨通了赵启明的电话。
贺宸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气：“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留下一条信息就关机，现在是在戏弄我吗？”
“很抱歉——”赵启明的声音微颤，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哭过了吧？
“我来伊金市了，走得匆忙，刚下飞机。”
贺宸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那你之前发的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还有，银行卡和戒指也都留下，不要告诉我你只是忘记了。”
“不是忘记，我还给你了。”赵启明轻声叹了口气，“其它的还不起了。”
他并没有说谎，1.83亿，除了经纪人和老板分成，剩下的他捐赠了一部分，还买了两件文物。单是已经花费出去的，就已经还不了了。
意大利的房产花了两百多万，是他的积蓄。
那么剩下的，他也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理。
“还给我？”贺宸追问，“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要跟我划清界线吗？”
“提出要一起的人是你，分开也是你。你不会以为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我没有给人两次机会的习惯。你要是回答错误，我永远不会再原谅你。”
“不需要了。”赵启明说，“以后你想跟谁在一起都好，我真心的祝福你。从认识你的第一天，给我买生日礼物，昨天还照顾我，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铭记在心。谢谢你了。”
“别说那些废话，你回答我，要一起还是要分开。”
“贺宸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贺宸：“……”
赵启明顿了顿，“我了解的，但是如果问你是否喜欢赵启安，你立刻就能够在脑海里回答‘喜欢’吧？”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我不是已经把你带回家了吗？你还要我怎样？”
过了许久，赵启明的声音很低，“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