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韩维臣会为自己做主，至少会流露出几分怜悯，韩夕颜绝望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白袍玉立、俊美无俦的男子。
曾经，他们也算有过一段情意，可如今，他竟能如此冷漠地对待自己。
心中暗恨沈阶与那些薄情寡义的男子并无不同，变心竟如此之快。
可冷静下来细细思量，韩夕颜也明白，自己如今名声尽毁，家世又平平，怕是再难寻到门当户对的夫婿了。
事到如今，只能孤注一掷。
韩夕颜瞬间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哀哀哭诉起来：“既然你我已无瓜葛，又何必出手救我？倒不如让我死了干净！反正，我如今不过是个被抛弃、失了名节的女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的声音哽咽，泪珠滚滚而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好不可怜。
面对她的哭诉，沈阶神色依旧淡漠，不起一丝波澜，只是淡淡开口：“无论今日是谁撞上来，沈某都会出手阻止。”
言外之意，并非因为是她韩夕颜，而是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会出手相救。
沈阶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语气更冷了几分：“若是韩小姐真的下定决心，可否移步屋外？”
这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要死，别死在屋里吓到她。
韩夕颜哭泣的动作一顿，脸上的悲戚之色瞬间变得更加真切，甚至带了几分绝望。
他竟然……真的不在乎她的生死！
见在沈阶这里讨不到半点好处，韩夕颜又将目光投向了稳坐上首、神色淡然的江绾绾。
她原本姣好的面容上，此刻写满了凄苦与哀求，她挣扎着爬向江绾绾，声音嘶哑：“绾绾……县主，我知道文安县主向来心善，如今……我这名声，怕是再难找到好的人家。还请文安县主看在我们曾经相识一场的份上，就……就纳了我，做沈大人的妾室吧！”
“我保证，绝不会与文安县主争夺宠爱，只求能在您和沈大人面前，为奴为婢，安身立命……还请文安县主，看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份上，成全了我吧！”
韩夕颜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哀求，她的眼中充满了祈求和绝望，仿佛江绾绾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若是江绾绾不答应自绝在她的面前。
随着韩夕颜的哭诉，原本还算热闹的厅堂内，此刻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江绾绾和韩夕颜身上，气氛变得凝重而压抑。
室内的贵女似乎也没想到韩夕颜竟然会如此不要脸的当着众人的面逼迫江绾绾还未嫁给沈阶便先纳妾，这事若是允了江绾绾岂不是就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了。
毕竟明面上得了贤良的名声，可是从此在京中的女眷中怕是都会变成个拿不住自己夫君的弃妇。
还如何在众多官眷中交际。
也有好事的贵女对沈阶本来起了点心思，此时便忍不住想要看江绾绾的笑话，想知道她会怎么应对。
“沈大人，这位韩小姐想说要做你的妾室，你是如何想的。”
江绾绾没有直接回应韩夕颜，而是直接将问题抛给了沈阶，既是试探他对韩夕颜是否余情未了，也是将这烫手山芋丢还给他。
毕竟，沈阶的态度决定了她日后与他的相处之道，更关系到她是否需要体验“丧夫”之痛。
江绾绾心中冷笑，若沈阶和韩夕颜纠缠不清，她可不想当个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的冤大头。
更何况，凭什么这些破事儿总是男人躲在幕后运筹帷幄，而让女人冲锋陷阵、争风吃醋？
沈阶依旧是一袭白袍，衬得他身姿挺拔，俊美无俦。
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韩夕颜身上，原本疏淡的眉目间，此刻却透着一股令人发寒的凉薄。
“圣上赐婚，尚未成亲，何来纳妾之说？”他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不带一丝温度，“况且，沈某自认与韩小姐只是君子之交，并无其他。”
这番话，如同当头一盆冷水，将韩夕颜从头浇到脚。
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单薄的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中的委屈和心凉几乎要溢出来。
他竟然如此绝情，连纳她为妾都不肯，当真这般在乎江绾绾的颜面吗？
不，或许不是因为婚约，而是沈阶已经喜欢上了江绾绾！
韩夕颜太了解他了，若非动了真心，以沈阶的性子，根本不会在意这些虚礼，更不会如此干脆地拒绝。
想到此处，韩夕颜看向江绾绾的目光中，嫉恨与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
韩夕颜一直嫉妒江绾绾，家世比她好，容貌比她出色。
更让她嫉妒的是，虽然江将军在世时公务繁忙没有多长时间陪伴女儿江绾绾，可却从未想过利用女儿江绾绾去换取什么利益。
而她韩夕颜呢？出身五品小官之家，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去抢，否则就只能沦为父亲手中的棋子，任人摆布。
上天给了她无与伦比的才情，给了她聪慧过人的头脑，可凭什么她要过得不如江绾绾这个连被人算计，都要靠着运气好，偷听到她和弟弟争吵才能翻身的蠢货！
不是说老天更眷顾努力的人吗？难道她还不够努力吗？
这不公平！
“沈阶……。”韩夕颜的声音嘶哑，带着最后的挣扎和不甘，“我如今……除了给你做妾，还能有什么活路？难道你当真不念及旧情？非要逼我死在你面前吗……。”
“韩小姐慎言，”沈阶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冷漠得不近人情，“你我之间，何曾有过情？又何来情分可言？”
他承认，曾经对韩夕颜有过片刻的欣赏，但也仅仅是觉得她坚韧，仅此而已。
事实上，相处下来，沈阶发现韩夕颜与其他京中贵女并无二致，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野心更大，伪装得更深。
可是在这京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野心的人，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演技精湛者比比皆是，韩夕颜实在算不得特别。
沈阶甚至有些疑惑，当初究竟是什么让他觉得韩夕颜坚韧不拔，与众不同？那份莫名的好奇，又是从何而来？
可是江绾绾不同，也许是当时的气氛又或者是见色起义，沈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看向江绾绾时的波动是不同的。
韩夕颜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着，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是嫉妒江绾绾的好运，还是绝望自己没了退路，彻底沦为了京中笑柄？
她不死心的低声哀求，“沈大人你就当是救救我，求你。”
阶却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对着屋内的一众贵女们微微拱手，姿态谦和有礼：“有劳各位贵女照顾沈某的未婚妻。”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江绾绾一眼，那一眼，带着意味深长，却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随后，沈阶转身离去，白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背影俊逸决绝。
随着沈阶的离去，原本凝滞的气氛瞬间轻松起来。
韩夕颜颓然地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低声下气地哀求，到头来，依旧没能改变沈阶的决定。
屋内的贵女们交换着眼神，掩唇低笑，看着韩夕颜的目光中充满了轻蔑和嘲讽。
什么才女，什么与沈大人有旧情，如今看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自取其辱罢了。
江绾绾坐在上首，轻轻叹了口气，她垂眸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韩夕颜，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韩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平白惹人笑话，坏了自己的名声。”
眼神里却藏着不易看清的讥讽。
看来韩夕颜在沈阶心中也没有什么分量，苏嬷嬷和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但不得不说见韩夕颜如此狼狈的模样，江绾绾心中倒是痛快了几分。
毕竟韩夕颜不是自认为聪慧将她当傻子，如今还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韩夕颜摇晃的从地上爬起来，回到末尾的位置重新坐下擦了擦眼泪，不知道在想什么。
室内的贵女见状都无视韩夕颜继续聊了起来。
嘉诚县主也亲热的拉着江绾绾的手的调侃:“今日看来沈大人也并非只是单纯的只因与姐姐有婚约才如此维护，看来对姐姐还是有情分的。”
毕竟沈阶的态度已经代表着江绾绾的地位是真正的无法撼动的沈夫人了。
江绾绾面色淡然，“但愿如此 吧。”
嘉成县主见状更加觉得江绾绾如此有底气定然早就察觉了。
目光忍不住落在她那张清冷又缥缈的面容，晃了神。
如月亮般的美貌难怪沈阶如此快的被捕获，确实很难有人能够拒绝。
就算是嘉诚县主自己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是男人呢。
“那妹妹就提前恭贺姐姐事事顺心了。”
用完膳后嘉成县主便领着众多贵女到亭子里去坐。
正好对面的男眷也都从室内走出站在小桥上似乎在边欣赏着湖景边聊天，见到女眷出来坐到亭子中都不由得侧头看来。
未定亲的贵女自然是忍不住边露出羞涩之意边瞟向小桥处的男子们。
毕竟宴会除了庆贺外也是变相的给男女相看的机会。
所以并无不妥。
而江绾绾因为已经定下亲，还在忧心将军府今后，根本没想法在去打量那些男眷。
桥上，众人将目光投向沈阶，言语间满是打趣。
其中一位身着蓝色衣袍的公子，生的面若桃花，手中羽扇轻摇，风华绝代。
他笑意盈盈地看向女眷们所在的亭子，目光在那道皎洁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复又转回沈阶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沈大人已有佳人相伴，自然眼中再无旁人。可不像我们这些孤家寡人，还得抓紧机会，寻觅良缘啊。”
沈阶闻言，眼皮微抬，瞥了一眼那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刻意装腔风流劲儿的柳珏。
他并未接话，只是想到江绾绾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沈阶没有回答，但桥上其他官宦子弟却有人忍不住开口笑道:“柳探花郎何必自谦，以你的风采若想娶妻只要需对着亭子展露一笑，保管便能觅得佳偶。。”
另一人也附和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那是自然，到时候柳家的门槛怕不是都要被京城里那些怀春的女子踏烂了。”
柳珏，氏族出身，大周朝最年轻的探花郎，生得一副好皮囊。
他容貌俊美，胜过寻常女子，虽不至于让人错认性别，却也足以颠倒众生。
京中贵女，无不以能得他青睐为荣。
面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柳珏无奈地摇了摇头，手中的羽扇轻轻敲打着额头，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诸位有所不知，可惜啊……本探花郎一心只想寻个比自己更美的，这京中……怕是难寻哦。”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眼神却清澈明亮，并无半分轻浮之意。
穿着锦绣华服的公子哥“啪”的拍着手掌，带着几分夸张的惋惜道：“哎呀呀，这么说来，放眼整个京城，能配得上柳兄这般风姿的，恐怕也只有沈大人的未婚妻，那位冠绝京城的第一美人了。”
柳珏手中的羽扇轻摇，带起一阵微风，唇角勾起无奈的笑意，叹道：“可不是嘛，佳人难再得，沈阶，我是真的羡慕你啊。”
说着，他状似随意地伸手拍了拍沈阶的肩膀，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惋惜与落寞。
柳珏高中探花后，便回乡祭祖，不曾想，归来之时，竟听闻沈阶与已故江大将军之女江绾绾定亲的消息。
他虽意外沈阶的未婚妻并非那位小官之女韩夕颜，但当时也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今日，远远望见江绾绾的身影，柳珏的心头猛然一震。
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佳人，容貌与他不相上下，更难得的是，这般绝色，竟是个女子！
柳珏顿时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