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脸惊诧，沈欹原是为寻叶珩踪迹才呆在这里不走的，如今寻回了叶珩，特地带到了他面前让他亲眼所见，他竟还不肯走？
叶珩知道他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他看了眼席於。
席於紫眸一闪，抬手在他耳侧隔空一取。
沈欹还没反应过来，一根金灿灿的羽毛就被夹在了席於指间。
洪旋脸色一变，宽袖一甩，灵力扫过沈欹周身，数十条金灿灿的透明的链条锁住了他周身全部命脉，链条无形延伸，在虚处消失。
沈家众人纷纷捏紧了拳头。
这是妖仆契约！
这链子便是天道约束。
链条数越多，束缚越深。
沈欹与妖王做了交易……以命换命，一旦链条解开，他便会立即命殒，魂飞魄散。
血阳岛因那特殊的雾气，天道约束少，一些规则一进入这里就会被暂且屏蔽。
比如命灯。这也是叶珩醒了这么久，沈欹却一直不知晓的原因。
同理，他在里头遭遇不测，命悬一线时，沈家那盏命灯的感应也会滞后，变化不会那么灵敏。
但他们想不到，他们的大公子，沈家的第一继承人，竟然会成为妖王妖仆！
洪旋几乎是遏制不住怒气地推了沈飞一把：“你们干什么吃的！那么多人还让少爷……让少爷……”
他气得呼吸不畅，声音几乎哽咽。
沈飞等人也一个个眼眶发红，又气又恼。
沈欹倒是摆摆手：“怪他们做什么。这是我……自愿的。”
洪旋红着眼：“是哪位妖王？它……它有没有可能主动解开？沈家的资源它要什么有什么。它护佑公子多年，沈家可以老祖身份供奉。”
沈欹愣了愣，还是道：“它大概不在意这些。”
“而且……”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摇摇头，什么都没开口。
“知道阿珩没事便好了。”他看向叶珩，笑笑，“当年真是吓死我了。你也……太不要命了些。”
叶珩不语。
他不知道当年跟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但想来也知道情形比较惨烈。
他静静地与沈欹对视。
沈欹嘴唇动了动：“好在如今你有了道侣，我也算放心了。”
天边忽然响起一道嘹亮凤鸣，高亢中隐隐带着点催促，是之前那幼凤的气息。
叶珩福至灵心：“你与它结的契？”
沈欹摸了摸头，神色竟有些窘迫：“不不是……”
“是它爹。”
沈欹：……
沈欹无语地扫过席於。
果真是个能人，眼光好生毒辣！
他一边尴尬一边佩服，点点头：“放心，我在这没事，说来还有些长进。”
他稍稍释放了点气息，竟也是个化神境。
洪旋几人见状既是忧虑又是无言。
沈欹低头看了看手中命灯，眼神被灯火照得闪烁，他将命灯递给叶珩。
“物归原主。”
叶珩接过，心底有些感慨。
“如此你也不用受困于元婴了。”沈欹接下来一句话让他手一僵。
席於眯起眸子：“什么意思？”
他扫量了一遍命灯，微微一顿。
“这是他的魂啊。”沈欹恍然大悟道，叶珩必然没将此事告知他道侣。
“当年情形危急，我担心他出不来，他就把命灯给了我，说万一他被困住了，留下一片魂，也有个念想。”
只是这片魂却不是普通命灯的那一丝魂——他抽了很多缕放入。
所以此刻靠近叶珩，这盏灯格外地亮堂。
他说着瞥了眼孔涟。
孔涟自始至终怔怔地，原本的一腔恨与妒，也早在叶珩与沈欹的一句句交流中消磨干净。
他捏着手心，叶珩没能出来，岔子出在他……
毕竟是昔日好友，沈欹的性子说不出重话，他收回视线，拉过叶珩抱了他一把，拍了拍他的背。
“我走啦。”
叶珩点头，也拍了下他背心。
“有机会一起喝酒。”
沈欹挑眉，又拍了拍他肩膀，便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又停下，冲叶珩道：“对了，替我照顾下言玉。”
他歪了歪头：“他性子犟，身子又不好，这些年该为我操碎了心。”
叶珩想到沈言玉那股作死劲儿，轻轻颔首。
沈欹见状眼神暗了一瞬，但又飞快隐去，他转过身扬起手臂朝后挥了挥。
“走啦。”
从被“送”来到他走着离开，短短不过一个时辰。
沈家众人情绪激荡，各个眼眶通红，满脸隐忍痛惜。
洪旋还怕叶珩多想，宽慰他道：“叶掌门不必自责，想来这也是少爷的造化。”
若不是当年叶珩舍命相救，沈欹早已没有如今模样，也遑论被困血阳岛沦为妖仆了。
现在好歹，还留着条命。
且若妖主性子好，又有造化，当妖仆也就只是说着不好听，有些丢脸罢了。
比起之前几次遇到沈欹，他如今这般清明的状态，好得实在让几人不敢奢求什么了。
且沈欹身上的锁链很多，这么深的羁绊，不是时日积累，便是交易极大，那又有什么交易能大过命悬一线呢？
返程途中船上气氛压抑。
一众人来时摩拳擦掌，离开时却各怀心事，一脸沉重。
叶珩拿着那盏命灯微微出神。
这里头是原身的魂，它此刻亮起，究竟是感受到了这具肉身，还是因为他呢？
若他将这几缕魂吸收了，有没有可能召回原身的其他神魂？又或者，看到对方的记忆？
若是看到记忆，或许还能知晓当年的席於
……不对，那会儿沈欹已经拿走了命灯，所以这里头不会有席於的身影。
席於见他一直盯着灯，也不收回那几缕魂。
“你有顾虑？”
叶珩回神，摇摇头。
“这的确是我的命灯。”他隐隐约约还是有些感应的。
只是这毕竟不是他的过往。
自己一年后就会离开，他并不在意能否突破元婴。但要是现在融合了，再攀扯出些其他事情就麻烦了。
毕竟是神魂之事，万一……融合不了呢？
又或者让人瞧出来他一体两魄的事了呢？
席於也盯向命灯，里头跳跃的火光照得他紫眸幽幽。
他想到叶珩瞒下自己计划悄悄离开以及被鬼仙侯紫仪缠上的事，心中有种隐秘地直觉，他还瞒了件更要紧的事。
这让他有些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