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看着天花板，问了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龙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黑发男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林安会问这个问题。
短暂的迟疑后，男人开口回道：“佩德罗把身边的所有人彻查了一遍，搞得人心惶惶的，目前应该算是风平浪静，但是背地里他会不会再派人查就不清楚了，我们的探子损失了一半，对于龙京的情况掌控出现了疏漏，想要解决需要时间”
“嗯，帮我准备一张前往龙京的机票，我要去见一个人”
没有明说，两人都知道那个人是谁
黑衣男人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开口反问：“殿下，我不能改变你的决定，但是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亲王当年最大的错事就是没有赶尽杀绝，所以给了那些人反扑的机会，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我不希望殿下您犯同样的错误”
说的还算含蓄，林安倒是毫不在意的挑明，“你是觉得我应该成为国王吗？”
“是的殿下，亲王被掣肘的地方太多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男人也算是大方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林安露出一丝笑容，回道：“你知道崎安为什么不愿意那么做吗？”
黑衣男人没有回答，选择了沉默
他确实回不了这个问题
林安也没有打算等他回答，接着说道：“你从来都不知道，所以你不明白，既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刨根究底呢？”
可以想象他那张藏在阴影中的脸会变得多难看
“我从不怀疑你的忠心，但是我不希望你跟小孩子一样喜欢刨根究底，有些事情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不懂并不代表错，你僭越了，明白吗？”
如果说前面还只是普通的交谈，到这里，林安已经隐隐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黑衣男人当即跪在地上，“请您原谅，殿下”
林安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不在意尊卑有序那一套，所以我给你们跟我相对公平的机会，但是这不代表你们可以僭越，可以来过问我的决定，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这话，明白吗？”
“明白”男人低着头开口保证
林安重新靠到沙发上，再次揉了揉眉心，“去办事吧”
黑衣男人默默的退出
林安又看向楼道那边，略显无奈的说道：“过来吧，别偷听了”
见被拆穿，沫儿就不在隐藏，再次回到客厅内
之前林安叫她离开后沫儿并没有走多远，就待在了楼道内。
那个距离她可以很清楚的听到两人的对话
林安知道这点，但是没有制止
在沫儿重新入座后，林安才开口说道：“你觉得自己藏的很好吗？我都知道你藏在那，你觉得他们那种在阴影中藏了一辈子的人会发现不了吗？”
沫儿没有回答，但是她无所谓的样子说明了她的态度。
——
从某种意义上说，沫儿跟那些人是一样的
他们忠心，但是有自己的心思，容易做出一些僭越的事情，这样的人并不容易掌控。
如果是崎安，他们根本就不会多余的心思，只需要照着崎安的命令去执行就行，但是林安不一样，说到底林安终究不是靠自己的能力当上亲王的，而是继承了崎安的位置。
这个继承是靠身份而不是能力，所以林安才需要做那些动作来提高自己的声望，除了获得民众的支持外，也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
崎安可以压制住这些人，但是林安不行，培养自己的班底又需要较长的时间，所以林安才不得已继续用这些老班底。
——
林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闭目休息
沫儿主动上前替林安按摩太阳穴
至少她是真的替林安本人着想，而不是为了私心或者是崎安曾经的辉煌。
也许是为了缓解之前紧张的气氛，沫儿主动开口询问：“边境的问题真的能解决吗？武力镇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是每次的收效都十分的微弱”
林安依旧闭着眼睛，平静的反问：“你真的觉得那些人才是叛乱的关键吗？”
“……”这个问题倒是让沫儿有些没想明白
“他们接受不了的是自己贵族的身份，他们接受不了自己身份上的落差，所以才会进行反抗”
这话有些跑题了，但是不妨碍沫儿顺着这个话题补充：“他们想要拿回自己贵族的待遇，所以利用那些民众进行反抗，只要苍龙国愿意妥协，他们自然不会再继续煽动那些民众，叛乱的问题就解决了”
林安摇了摇头，开口：“这只是表面上的问题，就算我答应了，你以为他们就会就此停手吗？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你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就想要更多，欲望一旦开始累积，就不会停下，直到毁灭的那天，对贪婪者让步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沫儿低着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后，沫儿就有了答案
“从始至终问题就不是出在那些反叛者身上，想要反抗的从来都不止是那些贵族，那些民众同样也有那个心思，如果那些贵族愿意合作，他们就是战友，一旦那些贵族妥协，不用我们动手，他们就会被内部解决掉”
“问题的本质是活着，无论是那些抵抗的民众，还是那些主动投诚的民众，他们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活着”
“这些人是杀不完的，无论他们有没有投降，这些人都只是想要活着，一旦受到压迫生命受到威胁时都会反抗，他们跟我们终究不是同类”
很漂亮的回答，但是林安依旧摇了摇头
到这里沫儿确实有点想不明白了
林安没有给她再思考的时间，平静的开口：“你只看到了别人的问题，却忽视了自身，从始至终问题就出在我们自己身上，出在了苍龙国身上”
“战败国而已，你以为那些人真的在意天翼国的存亡吗？真正忠于天翼国的人已经被杀完了，剩下的那些人根本不在意天翼国的存亡，就如同你说的一样，他们只是想要活着，但是他们想要活着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