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屋子里漆黑一片。
身上不知被谁盖上了毯子，这才没有着凉。
林语眨眨眼，却没有起身，而是翻了个身重新闭上了眼。
睡着就好了，就不用再面对这一切。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门口传来了开门声。
林语没有睁眼，是谁已经无所谓了，此刻的她只想逃避现实。
脚步声走近，转弯进了厨房。
那人关上了厨房的门，亮起的灯光并没有影响到林语。
水流声，打火声，吸油烟机的声音，锅铲和锅碰撞摩擦的声音……
她闭着眼，尽管睡意全无，却还是紧闭着眼。
没有了时间的概念，空间也在逐渐模糊。
吸油烟机的声音消失时，厨房门被打开，屋内的光线更亮了。
碗碟碰撞的声音，走动的声音。还未来得及完全散去的烟火气息，热菜的香气。
有人走到她面前蹲下，似乎在注视着她。
半晌，有什么东西舔了舔她的脸，紧接着是有脑袋被敲击的声音。
“你漱口了吗就随便舔？”
语安把声音压的很低，但她还是听见了。
“呜……”
毛毛很委屈，嘤嘤两声，又怕打扰她，闭了嘴。
身上的毯子被往上扯了一些，语安的呼吸声清晰的传入耳中。
她的眼皮颤了颤，无比希望自己能快速入眠。
“姐，先吃点东西吧。”
她没有睁眼。
语安似乎是蹲的腿有些难受，索性撑着地板坐下，靠在沙发上。
“我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差点把我吓哭了。”
她已经知道林语醒了，只是还在装睡。
但她没有试图去叫醒她或是戳穿她，只是开始闲聊起来。
“你知道吗？那一刻，以为你消失的我，想要抛弃整个世界。”
“姐，我不在乎房子车子衣服，我也不在乎变异体，不在乎人类，不在乎未来。”
“我的生命，因你诞生。我的人生，因你开始。我的未来，不能没有你。”
“姐，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求你，求你一定要告诉我，无论后果多么可怕都要告诉我。”
“你想挽救这个世界，挽救其他的人……只要你想，我都可以，但求你不要瞒着我。”
“我从来不不怕死，我只怕你从这个世界消失，可我却不知道。”
“姐，别留下我，别落下我。”
语安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哽咽着，却依然清晰地诉说着。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如果有一天，林语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忘记了林语。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只剩了她自己……
林语说，她是自己的奇迹。
那林语，就是她的生命。
如果有一天，林语消失了，那她也会立刻抛下一切，追随着林语离开。
她不在乎任何东西，哪怕世界毁灭也无所谓，只要林语在她身边就好。
喉咙被堵塞，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能压抑着声音哭泣。
林语睁开眼，明明什么都没做，却疲惫不堪。
她看见毛毛急的在原地打转，看见语安捂着嘴哭泣，看见地上模糊了边界的影子。
她想做些什么，可她做不了什么。
明明上午的报告表明她的身体很棒，可现在她却连胳膊也抬不起来。
为什么？
哭泣声渐渐微弱，最终停止下来。
语安抽出两张纸随意擦干眼泪，不顾被打湿的袖子站起身。
她的声音如先前那般温柔开朗，再听不出一声哽咽：“姐，吃点东西吧，我好不容易学的手艺，总不能浪费不是？”
她看见林语睁着眼，扶着毛毛的脑袋放到林语上方，然后才打开了客厅里的灯。
因为有毛毛的脑袋遮挡，灯光开启的一瞬间，并没有刺激到林语的眼睛。
直到双眼适应了光线，毛毛才走开重新坐到一边。
“想吃什么？还是先喝点汤？”
语安扶着林语坐起，把毯子抖开披在了她的身上。
“没胃口。”
或许是因为睡了太久，林语的声音有些沙哑。
“姐，这可是你的亲亲妹妹第一次下厨，多少赏脸吃点。”
面对语安的“绑架”，林语没有拒绝。
餐桌上的菜看起来都很不错，尝了一口味道也好。
不知道语安学了多久，才做出这一顿饭。
毛毛看着两人吃上饭，在一旁着急的流口水。
可惜，两人完全没注意到它。
虽然很想生气，但看在林语今天状态不好的份上，它能忍。
林语没吃太多，语安同样如此，剩下的饭菜就都落到了毛毛碗里。
回到沙发上，语安让林语靠在了自己身上，以往都是她靠在林语身上。
“姐，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宁阿姨会偷偷带童话书来？”
“嗯，记得。”
那时候，她们还在实验室里。宁可乐偶尔会趁着来给林语检查身体时，偷偷带她自己手写的童话书进来。
那书不大，像个小册子，能装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悄悄带进来，装在医药箱里悄悄带走。但也因为其大小，所以一本小册子里基本只有一个或半个故事。
认字之类的倒不用担心，宁可乐对着字典一个一个标注过拼音，有些词语她也会做注释。
在实验室里，除了离开那间屋子参与实验的时间之外，其他时候都只能待在那间屋子里发呆，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宁可乐偷偷带进来的小册子，就成了最好的娱乐方式。
林语总是会躲在角落背对着监控偷偷看，看完一遍又翻到开头重新看。等语安来的时候，又和她一起再看一遍。
宁可乐抄写注释需要时间，所以下一本小册子来的时候，上一本小册子的内容包括注释，林语和语安已经反复翻看过好几遍，甚至能倒背如流。
如果小册子里的故事是完整的倒还好，要是只有一半，林语和语安就只能抓心挠肝的等啊，盼啊，直到盼到了后续，才开心。
偶尔小册子上的字迹会改变，变得更加工整。看到字迹改变时，林语就明白，那肯定宁可乐抄累了，让林方思帮忙抄写了。